黄庭坚、杜甫与杨素
黄庭坚手书杜甫两川夔峡全部诗作陆续被带回丹棱,期间二人不断有书信往来。杨素没有食言,募集善工良匠若干,很快便刻成三百方诗碑,“使大雅之音久湮没而复盈三巴之耳”。复又出巨资修建堂宇,黄庭坚将该建筑命为大雅堂,先后作序、记刻《杜子美巴蜀诗序》《大雅堂记》。
如伍老师所说,一个志向高远的中国文化巨人与一位自告奋勇的丹棱义士,在长江源头宜宾的会面,开启了中国文化史上传奇的一幕。至此,登大雅堂已不再是一个比喻性词语,因为黄庭坚,它与一座气势恢弘的建筑联系在了一起,下面的问题就是如何登上这座大雅之堂了。
奇怪的是,大雅堂一问世,随即便是一片苍茫……至今没有人看到过大雅堂和那三百方的碑刻,甚至残片。随着时间的流逝,已有人开始怀疑当年是否真的在丹棱建有大雅堂?对此,学界也是争论不休,丹棱大雅堂具体什么时间完成?诗碑是否完全刻成?什么时间被毁?碑刻的下落?
怀疑归怀疑,黄庭坚留下的《杜子美巴蜀诗序》《大雅堂记》这两篇与大雅堂直接有关的文章和黄庭坚学杜甫本身及其产生的影响却是不容置疑的,当然还有黄庭坚和杨素二人往来的书信。因此学术界坚持历史上丹棱不仅存在大雅堂、且该建筑是唯一以真正中国大雅文化为内涵的人依然居多数。尤其在丹棱,大雅堂就建在人们的心中。
丹棱大雅堂湮没于历史的烟云,但大雅堂早已变成了丹棱人民的文化守望。2011年,丹棱县委和政府以极大的胆识和魄力,启动了大雅堂重建工程。
作为四川省社科院巴蜀文化研究特聘研究员的伍松乔老师,得知此讯后喜出望外,他手握大笔,在丹棱县委和政府重建大雅堂的同时,开始了另一座丰碑《千古一梦大雅堂》的写作。
确切地说,《千古一梦大雅堂》就是一部中国大雅文化溯源和将大雅文化在四川落地生根、将其变得伸手可触的一段鲜为人知历史的钩沉。作家通过自己的观测和分析,在我们面前全方位呈现出一幅历史画卷与登大雅之堂一语有关却又并非仅止于此的丹棱大雅堂的前世与今生。这项工作的意义,正如他自己所言:大雅堂并非一座,而是三座:物质建筑、文化形象和人心丰碑。
拿到书那天,伍老师离开我们已是半年有余。手捧这部等待已久的大书,因伍老师去世被撕裂的内心再次被拉开一道血口。袁瑞珍和李林雅两位文友和我一起将这本书翻了一遍又一遍,一致认为伍老师这是累的,伍老师长期关注大雅堂,多年研读文献、考察田野、探访民间、爬梳、钩沉、拼图……
当看到伍老师在这本书最后所附的一张在田野考察中汗透衣衫的照片时,三个人的眼眶里几乎同时蓄满了泪水。伍老师在书中说,不好说呕心沥血,但汗水实实在在流了不少。我则想说,如果没有流血,不是殚精竭虑,伍老师怎会毫无征兆地、饭桌前用餐时突然离世?
三2018年一个深秋的日子,大雅堂敞开怀抱迎来了一群省内散文作家。
大雅堂就在作家们下榻的丹棱锦江饭店旁边。去的时间正好遇到下雨,一滴一滴,颇似作家们蔓延的心绪。主办方十分细心,似乎他们早就知道作家们会和这雨水一起光顾大雅堂,为每位作家准备了一把白色的透明伞。打着伞的队伍似一条白色长龙,慢慢向大雅堂门前蠕动。我忽然觉得这是在祭奠伍老师,继而又想,千百年来,人们到达他心中的大雅堂时,该都是这样慢慢地走吧。
走进大雅堂需要爬一条长长的天梯。天梯尽头是一青色照壁,照壁上是徐康老师为重建大雅堂写的《重建大雅堂记》,待我将天梯步完,映入眼帘的又是清一色的白色透明伞,一群围着徐康老师问问题的作家们,全然没有注意到雨水已经漫过雨伞逐渐在脚下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