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人口老龄化加快,2021年已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
中国的老龄化速度和规模前所未有,2021年中国老龄化达14.2%,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2022年升至14.9%,预计在2031年左右进入占比超20%的超级老龄化社会,之后持续快速上升至2060年的约36.8%。2001-2010年中国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年均增加0.2个百分点,2011-2022年年均增加0.5个百分点,人口老龄化速度明显加快。从发达国家看,从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超过7%的老龄化过渡到超14%的深度老龄化,法国用了126年、英国46年、德国40年、日本24年(1971-1995年)、中国仅用了20年;从深度老龄化到老年人口占比超过20%的超级老龄化,法国用了28年(1990-2018年),德国用了36年(1972-2008年),日本用了11年(1995-2006年)。未来随着第二、三轮婴儿潮人口逐渐进入老龄,叠加低生育率影响,老龄化趋势将加速。预计中国将于2031年前后、即用10年左右进入超级老龄化社会,之后持续快速升至2050年的31.1%、2060年的36.8%,企稳一段后将再度上升至2084年及之后的约46%。而且,由于人口基数大,中国老年人口规模也是前所未有。预计到2035、2050年,中国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将分别达3.27、3.93亿,占全球老人比重将分别为36.8%、40.4%,届时大致每3个中国人中就有1个65岁以上的老人。
并且,中国高龄化问题也将日益突出。2020年中国80岁及以上高龄老人超3580万人,占比2.5%。预计2030、2050、2073、2100年将分别占比3.8%、10.3%、17.1%、20.8%。此外,中国未富先老问题较明显,美日韩老年人口比重达13.5%时人均GDP均在2.5万美元以上,而中国仅1万余美元,将面临经济增长和养老负担加重的双重压力。
人口老龄化使得社保收支矛盾日益凸显,养老金缺口将日益增加。2021年中国社会保险基金收支结余4459亿元,剔除财政补贴后的实际盈余约为-1.49万亿元,连续9年为负。养老保险在社保体系中占比约67%,2021年城镇职工养老保险基金实际盈余为-5353亿元,实际盈余连续9年为负。当前社保缺口主要在于历史欠账,即计划经济时代国企办社会,部分人群未在退休前缴纳保险费,但享受养老金发放福利。2017年11月国务院发布《划转部分国有资本充实社保基金实施方案》,要求2020年底之前划转企业国有股权的10%补充社保。但随着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养老金缺口将日益凸显,这也是全球面临的普遍难题。从中国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看,中国累计结余可支付时间从2012年的18.5个月逐渐下降至2021年的11.2个月,抚养比(在职人数/退休人数)降至2.65。2021年有12省入不敷出,20个省的累计结余可支付时间在12个月以下,7个省的抚养比已降至2以下;其中黑龙江养老保险基金从2013年开始持续“入不敷出”,2016年累计结余转负。并且,随着老龄化加剧,医疗支出压力也将越来越大。根据国家卫生服务调查,2003-2018年中国调查地区居民两周患病率(患病人次数/调查人数)从14.3%增至32.2%;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患病从33.8%增至58.4%,老年人口的患病率是平均水平的1.8倍。
3)2022年中国人口开始负增长。
2022年中国总人口开始负增长,是1949年以来除三年自然灾害期外,第一次负增长,符合我们近年对人口总量的预测结果;但若生育率持续低迷,将持续负增长,2050年左右开始将急剧萎缩,2100年占全球比例将从18%降至6.5%。2020年中国总人口为141178万人,净增204万,2021年总人口141260万人,净增仅48万,2022年总人口141175万人,比2021年减少85万人,人口总量开始见顶回落,进入负增长。中国人口从8亿到10亿,花了12年;从10亿到12亿,花了14年;从12亿到14亿,花了24年。2022年8月,国家卫健委党组在《求是》杂志刊文就指出,中国总人口会在“十四五”期间进入负增长阶段。联合国《世界人口展望2022》中方案预测中国人口会在2022年左右达峰,中国人口问题逐渐被重视。根据育娲人口《中国人口预测报告2021》中方案,中国人口总量会在2022年见顶回落。
相较于维持人口总量不变的世代更替水平2.1,2021年中国总和生育率约1.15、2022年已降至不到1.1,处极低水平,随着生育堆积效应消失,生育率还将进一步下滑。如果总和生育率一直较低,中国人口将陷入持续负增长。人口见顶之后前25-30年内萎缩速度较慢,但随着1962-1975年高生育率时期出生人口进入生命终点,2050年左右开始,萎缩速度将明显变快。根据育娲人口《中国人口预测报告2021》中方案预测,如果不采取实质有力措施,2050年中国总人口将下降至12.64亿,2100年中国人口将降到6.85亿,占世界比例将从现在的18%降至6.5%。
4)出生人口性别比从1980年代开始逐渐严重失衡,2008年后逐渐开始改善,但农村“剩男”问题仍较突出。1982年中国出生人口性别比为107.6,1990年超过110,2000年接近118,之后长期超过120。严重失衡的出生人口性别比导致政府不得不出手干预。2011年《国家人口发展“十二五”规划》,提出2015年的出生人口性别比目标为115,这是中国首次把控制人口出生性别比纳入国家规划。2016年《国家人口规划(2016-2030年)》提出2020年出生人口性别比降至112以下,2030年降至107、即恢复到正常水平。在政策影响下,出生人口性别比从2008年的120.6开始持续下降,2022年已降至104.7。但是随着女性意识觉醒和婚姻匹配问题,单身女性规模日趋上升,或将加大“剩男”规模。1990年中国30岁及以上未婚男性仅略超1000万人,2000年超过1600万,2015年超过2000万,2020年超过3000万。
从城乡分布看,“剩男”超过一半在农村,2010年30岁及以上未婚男性在城市、建制镇、乡村的分布分别为24.4%、13.5%、64.2%,2020年变为37.4%、16.4%、46.2%。
从受教育程度看,乡村“剩男”超过60%为低学历者。在30岁及以上未婚男性中,2020年未上过学、小学文化、初中文化的比例分别为5.8%、21.6%、36.4%。
从经验上看,同龄适婚女性短缺,男性的择偶对象就会向低年龄女性转移,并可能将择偶地区范围扩大,城市男性找农村女性,富裕地区男性找欠发达地区女性,“剩男”最后沉积在低收入贫困阶层。“个人困扰”的婚姻挤压问题可能演变为“公共问题”的人口安全问题,包括妇女买卖、性*扰等。
5)失独家庭已达百万。独生子女死亡可能会让整个家庭面临崩溃,抚养、赡养、经济、教育等家庭功能和社会化功能将逐渐弱化甚至消失。有关研究表明,当前中国已累计超过100万个,且每年“失独家庭”增加7.6万个,此外还有数量较大的“残独家庭”。
2 为什么不生?——生育基础削弱、生育成本约束
2.1 生育理论:从死亡率下降驱动到功利性生育意愿消退,再到成本约束
根据驱动生育率下降主导因素的变化,可以将人类历史划分为四个阶段:
1)高死亡率驱动阶段,人们需要以高生育率抗衡高死亡率,总和生育率多在6以上。农业文明时期生养孩子的直接成本很低、农业生产的闲暇时间多、机会成本低。而且劳动密集型的农业生产模式决定生养子女的预期经济收益高,农民只能依靠养儿防老,家族地位也与人丁是否兴旺密切相关。公共卫生条件落后、战争频繁等因素导致死亡率高达20‰或30‰以上,这使得人民不得不以高生育率抗衡高死亡率。
2)死亡率下降驱动阶段,人们认识到低生育率也能保证收益最大化,总和生育率从6以上降到3左右。随着公共卫生条件大幅改善、医疗技术大幅进步,死亡率持续大幅下降,人类不再需要以高生育率对抗高死亡率,生育率随着避孕节育技术进步而下降。从国际经验看,这种自然转变大多有15-25年的时滞。1950-1970年中国死亡率大致从约20‰降至8‰,1970-1978年中国总和生育率从5.8降至2.7。
3)功利性生育消退阶段,生育行为更接近情感需求,并重视子女质量提升,总和生育率大致从3降到2左右。由于死亡率已降至低水平,影响生育行为的主导因素转变为收益问题。随着经济社会现代化发展,生养孩子的直接成本上升,特别是受教育程度普遍提高后、女性更多参与就业使得生育孩子的机会成本上升;在收益方面,精神收益与收入基本不相关,功利性收益下降,导致意愿生育数下降。并且,收入上升使得家庭对孩子质量需求更大。逐渐使得家庭的生育行为逐渐远离功利,接近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的情感需求,总和生育率大致降到2左右。中国这种转变大致发生在1979-1990年,除计划生育政策影响外,还在于改革开放后工业化、城市化快速推进。
4)成本约束的低生育率阶段,总和生育率降至更替水平2以下,低于意愿生育水平。在现代社会,生育率的进一步下降不是因为意愿生育意愿数的减少,而主要是成本提高导致人们的生育意愿不能完全实现。实际生育水平与意愿生育水平的差距决定于成本的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