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赵春燕七岁之前,我生活在老家的村子里。
一入冬,村里就开始冷起来,就该生炭火了。在山区,木炭很常见。家家都有木炭盆,要么是掉了几块皮的瓷盆,要么是一个大的圆形的铁盆。炭盆一般放在屋子中间,先把黑色的未点燃的木炭放好,再从锅灶里夹取红色的燃着的柴火头放入炭下面,用嘴吹吹,引燃木炭。如果还引不着火,就要加一些干树枝,点起来引燃它们。生起一盆火,要费很大力气,炭燃烧起来后,生火的人往往满头灰、一脸黑、整嘴沫,要咳嗽半天。
(图片选自网络)
生炭火的人辛苦,烤火的人可很舒服。生起火之后,我们小孩子们围火而坐。父母就在火上架起一个铁架子烤馍。不一会,那馍就发出阵阵香味,勾起人的馋虫。我们坐在火边,看着父母翻动馍片,馍转眼转、馍动心动,默默地流下口水。等到烤得差不多时,父母就先把馍外边的那一层热皮抠下来递给我们。那馍皮很脆很爽口,到嘴里三下两下就吃完了。我们就又眼巴巴地,看着铁架子上的馍了。等到再烤好一点,父母就再次把脆皮剥下来递给我们。一个完整的馍,就这么一点点地被蚕食掉。于是,大半天的时光,小孩子们就被吸引在火盆边,不冷也不乱。
母亲要磨玉米时,就把火盆端到磨盘边。开始干活前,母亲从磨盘上抓一把玉米粒放到红红的灰里。于是,我们边看母亲磨玉米边等爆米花。看得正入神,突然“噗”的一声,一阵灰飞起,一颗爆米花跳出,我们就飞跑着过去,捡起爆米花放到嘴里,连灰带花一起吞下。于是,我们满脸含笑望向母亲,母亲也回一个笑脸。过一会儿,母亲在炭火边放一把带壳的花生,或在灰下埋上几个土豆、红薯。炭火慢慢着,红薯慢慢熟,玉米慢慢磨。等母亲的粮食磨完,我们还吃得意犹未尽,追问母亲何时再磨玉米。
大火盆很沉很烫,搬动不是很方便。小孩子要出去玩,父母就给准备小火盆。小火盆一般是父母自制的,把家里不用的瓷盆或瓷碗,用烧红的铁钳烫三个洞,再穿上铁丝,拧起来,上面做成一个抓手,方便拿捏。小孩要出去玩时,父母就先给小火盆下垫一层灰,再从大火盆里夹出炭来放上。怕炭燃不着,先用嘴吹吹,再拿起小火盆甩几下。火盆小,大人技术好,经常看见火盆在空中划圈圈,火苗一闪一闪的,就燃起来了。我们小孩很眼馋,也想甩甩试试。由于力气小,技术不过关,一犹豫,火盆在空中一停顿,炭灰就会倒出来撒一身。不过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很快就掌握了这项技术,看火快灭时,就甩几下,炭火也就一直燃着。我们一边玩一边烤火,欢声笑语响彻整个村子。
上学后,离开村子,跟着父亲住校,教室很冷,没有任何取暖设施。每天早上,一帮孩子在教室里瑟瑟发抖,读书声也颤颤巍巍。老师和大家一样冷,手脚局促着。第一节课上到一半时,父亲的身影总会出现在教室门口。他本身肤色黑,燃过炭火,满脸灰黑。他有气管炎,所以一边咳嗽一边给我递过小火盆。把火盆交给我,父亲轻舒一口气,转身匆匆离去,看着父亲离开,我小小的心里又感动又心酸又温暖。有了小火盆,整个教室,就温暖起来。于是我们背书的声音更高了,写的字更认真了。
放学后,回到父亲那间办公室兼卧室里,父亲已在火盆上笼好火了,屋子暖融融的。父亲在火上架上铁炉子,烤馍片或柿子。整个夜晚,我和两个姐姐围着火盆而坐,吃着烤馍,温习功课。看书困了,父亲就用他那大手轻轻地揉揉我的额头,柔柔的,暖暖的。我立马打起精神,再看起书来。灯泡发出黄晕的光,一切都在温馨和暖中静谧着……
就这样,小时候的每个冬天,我都在炭火盆的陪伴下,温暖度过。
如今母亲故去,父亲年迈,炭火盆也已不复存在,但他们带给我的温情永远留存心间。
作者简介:赵春燕,祖籍陕西省丹凤县,现工作于山东济南教育系统,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青年家协会会员。曾在重庆武隆支教。在工作之余,坚持写作,有多篇散文作品,散见于《芙蓉江》《文化艺术报》《劳动者报》《太行日报》《齐鲁文学》、《华文月刊》《山东散文》等报刊杂志,及“中国作家在线”“陕西文谭”“力读”“大文坊”“首都文学”“文学与艺术”和“俊韬在线”等各大公众号,并被“中国作家在线”“文学与艺术”“大文坊”聘为签约作家,山东创作中心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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