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宏林
清晨,去菜市场,见一乡下老人在卖桑椹。
桑椹挤在一只盆子里,一颗颗,乌黑发亮,好像乡下姑娘黑宝石一般的眸子,又好像庄稼汉子紫黑色的脸庞。
我买了些,尝了尝,甜中有酸,酸中有甜。
小时候,我们管桑椹叫桑树果子。桑树果子,多简单、明了的名字,就像乡下孩子的乳名,叫起来,既顺口,又亲切。
在乡下,桑树遍地长,攻城掠地似的,占领一个又一个村庄;占领一段又一段堤埂。成了乡村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桑叶,翠绿色,呈心形,好似孩子们的一颗童心,那里面装着多少梦想啊。
桑树上,常趴着一种土黄色的天牛,专咬啮树皮、树叶,吸食汁液。我们捉住它,捏着它的两只长犄角,让它凌空张牙舞爪,“咯吱咯吱”地叫出声来。
乡亲们采来一篮篮桑叶,堆放在盆里,用力揉搓,一股浓绿的汁液顺着指缝溢出来,越积越多,越来越浓绿。村里的大人、孩子常用桑叶汁洗头。
姑娘们解开长辫子,在桑叶汁里一遍遍搓洗,洗净后的长发变得乌黑发亮,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据说,经常用桑叶汁洗头,头上不生虱子,不生疖子。
自古以来,人们就有养蚕桑的习俗。《陌上桑》诗曰:“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田间小路上,植有一片桑树林。彼时,阳光明媚,草木青翠。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立在桑树下,仰着脸,伸出纤纤素手,采下一片又一片桑叶。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诗意的画面啊。
桑树很结实,适宜制作扁担。挑柴,挑水,挑粮食。农家的生产生活,哪一样离得了扁担。对于他们来说,扁担就好比战士手中的钢枪,时刻握在手中。家家户户总有几条像样的扁担,而主人最爱惜的还是那条桑树扁担。我叔叔力气大,一担能挑几百斤。他凭着一副健壮的身板,一条结实的桑树扁担,养活了一家人。
当然,孩子们最爱的还是桑树果子。入夏后,雨水一天天多起来,阳光一天天烈起来,桑树果子颜色一天深似一天,由青色变成紫红色,由紫红色变成紫黑色。嘴馋的我们可没有那个耐心,往往还未等桑树果子成熟,就爬上树摘着吃。虽说有些酸涩,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上学时,常路过邻村。有一户人家的桑树十分高大,结的果子又大又甜。那些紫黑紫黑的果子挂满枝头,闪着如黑宝石一般的光泽,特别诱人。我们脱下鞋子,悄悄地爬上树,一个劲地摘,一个劲地吃。那果子酸酸甜甜,味道好极了。等我们吃饱了溜下树,这才发现自己的鞋子不见了。原来是这家主人收走了我们的鞋子。我们只好嬉皮笑脸地上门讨要。其实,主人并不是吝惜他家的桑树果子,而是担心摔着我们了。
每次出门前,母亲总要叮嘱我,不要爬树摘果子。我满口答应,可是跨出家门便忘了。每回吃过桑树果子,手指、嘴巴都变成乌黑乌黑的,怎么也洗不净。一回到家,就被母亲看出来了,自然要受到一顿训斥。
桑树浑身是宝。叶为桑蚕饲料,木材可制器具,枝条可编箩筐,桑皮可作造纸原料,桑椹可供食用、酿酒,叶、果和根皮可入药。
古时候,与桑树一样被看重的,还有梓树。《诗·小雅·小弁》中写道:“维桑与梓,必恭敬止。”古人常在家屋旁栽种桑树和梓树,又说家乡的桑树和梓树是父母种的,要对它表示敬意。于是,后人用桑梓比喻故乡。
(作者单位:安徽省无为市公安局交警大队)
来源: 法治日报——法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