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汉子,多有绝活。譬如清末时节,凤阳的韩老七便是会使绝活的民间高手。
您要问他的绝活是什么,笔者大大方方地告诉您俩字——耍猴。
江湖耍猴人
古往今来,以耍猴为生计的江湖把式不在少数,这些人都有独特的训猴手段和门道,但似韩老七这样能把耍猴这套把戏耍到极致的,还真不多见。
就因为韩老七会抓猴、会训猴、会耍猴,故又得名——猴子王。
别的耍猴者,一般也就养一两只猴子。究其缘由,一来是猴子并非“善兽”,这东西野性十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脸不认人,极容易在人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对主人或看客造成伤害。主人受伤倒也好办,顶多也就是受点苦头,花点钱买药治伤。可一旦抓伤或咬伤了看客,麻烦大了,不赔个毛干爪净才怪。
其二,猴子生活在野外,好不好捕捉先放一边儿,就算捕捉到了,想要把这么一个不晓人言、不通人性的野物驯养成既要听话,又能“耍活宝”的赚钱工具,绝非易事。
再者说,养猴子不花钱啊?猴子虽说是杂食动物,但并非不挑食,耍猴人倘若不去好好地“巴结”它们,它们才不肯卖力。都说猴子精明,根本就是鸡贼。
韩老七训猴子有窍门,在他手下共有大大小小的猴子十好几只,有老猴、有小猴;有公猴、有母猴;有长尾猴、有短尾猴。总之,各式各样的猴儿都有。
有人或许要问:这么多猴子,他一个人看得过来么?
外行了不是。韩老七养的猴子比听话的还听话,比懂事的还懂事,自由往来,没有羁绊,肚子饿了自己到外面找食吃,吃饱了麻溜回家,还经常给韩老七带回点儿水果什么的作为孝敬。您瞧瞧,这哪是韩老七养猴子啊,纯粹是猴子养着韩老七啊。
每日里,韩老七带着这群猴子走街串巷,哪里热闹就往哪里扎。猴子们敲着锣、打着鼓,摇着五颜六色的小旗子跟在他的身后,那场面要多有趣就有多有趣。
找个空地,撒白粉画一个圈儿,人与猴子在圈子里,看客在圈子外。再看那些猴儿,在韩老七的吆喝下,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各显其能,各司其职,把看客们逗得合不拢嘴。耍得差不多了,猴儿们不用韩老七吩咐,自行端起铜锣,满场子要钱。大伙儿都想接着看玩意儿,舍不得也要舍得,几乎没人不给钱。
江湖艺人
瞧瞧,这就是韩老七的能耐,不服行么?
至于他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把这些猢狲调教得如此乖巧听话,除了韩老七自己,外人甭想打听。即便是用好酒好菜把韩老七灌醉了,也休想从他嘴里问出半个字。列位,这可是吃饭的手艺,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自己的饭辙不就让外人抢走了么。
他不说,但不代表没人惦记着。明着不行,就来暗的。还真就有这么一位有心人,经过长期不懈的努力,终于窥见了玄机。等到他回头把目睹到的经过跟大伙儿一通白话,大伙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韩老七训猴子的门道全凭一股烟。
此话并非玩笑,那韩老七是个瘾君子,当他得到猴儿时,先把猴儿用细铁链锁在床头前,然后端出烟盘,“芙蓉膏”、烟灯、烟枪、烟签子一应俱全。点燃烟灯,烧好了烟炮,喷云吐雾,亚赛活神仙。
再说那顽劣的猴儿,由于被铁索拴住,脱身不得,只能烦躁地挣扎,可一旦烟味儿进了鼻子,慢慢地也就老实服帖了,便也蹦到床上摆弄烟具。
吸食大烟的母子
韩老七见猴儿着了道儿,忙不迭地用烟朝猴儿的身上喷吐。猴儿则使劲地翻着鼻孔,大口吞吸。不用几天,保准上瘾,学着韩老七的样子躺在床上,靠近烟灯吸嘘。韩老七则乐呵呵地交给它烧烟炮的方法,不出一个月,猴儿的烟瘾也就惯成了,想戒掉可就难啰。
这时候,韩老七才解开铁索,还猝不及防地用棍子打它。猴儿负痛奔逃,韩老七并不追赶,只管端上烟盘,烧几个烟炮,那猴儿便乖乖地回来了。可怜巴巴地做祈求状,顽劣性子荡然无存。
韩老七招一招手,猴儿立即蹦到床上,急不可待地等着吸烟。韩老七时不时就会抄起棍子打它,以此试验它可不可用。猴儿忍着痛,只为讨一口烟。韩老七见它“孺子可教”,这才赏它一个烟炮。
江湖艺人
再往后,韩老七便教它演戏。它已经服软了,自是老老实实地认真学、认真演。赚到的钱,大部分让韩老七买了“芙蓉膏”,人与猴子沉浸于飘飘然中,俨然融为一体。猴子离不开韩老七,韩老七也离不开猴子。或许,这也算是一种互惠互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