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友连续死了两个,下一个可能是谁!抿嘴一笑,会不会是我,我一直行走在死亡线上。
每一个死的,都抗争到最后,都是好样的。
七床死了,正确地说她在最后放弃了治疗,租救护车送她回老家,可能是她的意思,临终前告别父老乡亲。
七床半年中只出院一周,她是个好脾气的人,天天腻床上,胳膊三角肌满是青紫,升白针打的。
她还发低烧,点滴着抗生素,抗病毒药水。
医生害怕真菌感染,病人一但发烧,长枪短炮上上上。
七床老公急匆匆在走廊前后走动,他下不了决心,今天出院,还是明天,人总有一死,老伴并不老,才五十六岁,放弃可惜。
长痛不如短痛,七床当天出院了,吸氧,挂吊针,在我看来,那只是个玩意,哄哄人心。我不知七床姓名,留给我的只有床号。
春节过后,电话打给新乡一病友老婆,意思是问她和老公好。她抽泣地告诉我,他老公死了,是去年十二月份死的。
那时我住肿瘤医院住院怎么不知?
也许是时间岔开了没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女人哭着说了很久,我满脑子是她老公的样貌,去年夏天,站他床尾,“嘿,读书呢!”我招呼他。
半卧床上的男子五十出头,又黑又壮。他摘下花镜,放下杂志,身体直了直,笑着跟我说,感觉很好。
他是位肾脏受损,需要定期透析的多发性骨髓瘤病人。
女人哭声很大地传来,永失我爱的悲切盖过一切声音。
她老公死于白血球不升,这是血液病晚期常见的症状,只是她没想到,乐呵呵一个大男人说没就没了。
她老公当年查出癌症时,不慌不忙,反要安慰瑟瑟发抖的妻子,妻子没见过世面,都听他的。
家庭的顶梁柱死了,死得让人措手不及。
昨天傍晚,也见了我的一个病友,他刚治疗完出院,两口子道牙上站着,说他俩都胖了。
一阵风,扬起沙尘,我回头看,乌云连片飞向头顶。我们各回各家,生活继续,希望继续,不是万不得已,谁也不会放弃。爱生活与生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