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很重视日常生活中的礼节。他尊礼,守礼,行礼,并不是做给别人看,而是一种自我修养。
当做官的人,穿丧服的人,还有盲人路过他面前,不管这个人多么年轻,他也一定要站起来;如果他要从这些人面前经过,他就小步快走,这表示对这些人的一种尊敬。
对有官位的人,应该表示尊敬;对身上戴孝的人,他们是遭遇不幸者,也应该表示尊敬。对盲人,用今天的话来说,叫“弱势群体”,更应该表示尊敬。你不要打扰他们太久,不要惊扰了他们的伤痛,你应该悄悄地从他们面前经过。
这就是一种礼仪,这就是对人的一种尊重。
孔夫子在其他场合也是这么做的。
《论语·乡党》记载:“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乡亲们一起行乡饮酒礼,仪式结束后,孔子总是要等扶手杖的老人出门后,自己才走,绝不与老人抢行。乡亲们举行驱除疫鬼的仪式,孔子一定穿着朝服,恭敬地站在东面的台阶上
这都是一些最小最小的礼节。大家可能会觉得,一个圣人做这点事,还用记载在典籍上吗?这不是谁都懂的道理吗?这是夸圣人吗?
其实,所谓圣贤的言谈举止就是这么朴素,朴素得甚至让今天的我们都有些怀疑。这种故事就像发生在你的邻里,发生在你的家里。
但这是多么温暖啊。它让我们觉得圣贤未远。他依然在把自己感悟到的道理,体会到的经验,留给我们,一起分享。
孔子的学生子路曾经问他的老师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君子。孔子告诉他说:“修己以敬。”好好修炼自己,保持着严肃恭敬的态度。
子路一听,做到这四个字就能当君子了?不会这么简单吧?于是又追问,说:“如斯而已乎?”这样就行了吗?
孔子又补充了一点说:“修己以安人。”修炼好自己的前提下,再想法让别人安乐。
子路显然还不满足,又追问:“如斯而已乎?”
孔子又补充说:“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修炼自己,并让百姓过上幸福的生活。像尧、舜这样的圣贤之君还发愁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做好呢。做到这一点,难道还不够个君子吗?
《论语》中到处是这些朴素的、就好像发生在我们身边的小故事,而很少长篇大论的大道理。我们不会觉得《论语》所说的道理遥不可及,而是会感到很温暖、很亲切。
孔子告诉我们的,首先不是如何安天下,而是如何做最好的自己。“修身”,是对家国、对社会负责任的第一前提。孔子和他的弟子力争做“最好的自己”,而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履行对家国、对社会的责任。
别人曾经问子路:你的老师孔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子路没有回答。孔子后来对子路说,你为什么不这样回答呢:“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当我发愤用功的时候,我可以忘了吃饭;当我快乐欢喜的时候,我会忘了忧愁。在这样一个行所当行,乐所当乐的过程中,不知道我的生命已经垂垂老矣。这是孔子的写照,也是中国知识分子追求理想人格的一个写照。
儒家哲学说到底,是培养一种践道者,也就是培养一批能够担当文化使命的特殊阶层。这个阶层中的精英的品格,就是范仲淹所说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岳阳楼记》)。他可以忘却一己的得失,把自己融入到一个大的群体利益中。
这是一种信仰,一种情怀,一种社会担当。但其前提又是朴素的,是始自于脚下的。修身养性、做好自我,就是起点。
我们常常会听到有人抱怨社会不公,抱怨处世艰难。其实,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反躬自省。如果我们真的能做到把握分寸,谨言慎行,礼行天下,修身养性,我们会少很多烦恼,就自然会懂得为人处世之道。
怀着乐观和积极的心态,把握好与人交往的分寸,让自己成为一个使他人快乐的人,让自己快乐的心成为阳光般的能源,去辐射他人,温暖他人,让家人朋友乃至于更广阔的社会,从自己身上获得一点欣慰的理由。
我想,这不仅仅是《论语》里面的一种道德理想,它同样适用于21世纪。孔子和他的弟子们所享受的那种欢乐,同样是我们今天快乐的源泉。这大概就是《论语》可以给我们今人最大的借鉴和经验所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