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感激之情。艾青说:"《大堰河﹣﹣我的保姆》是出于一种感激的心情写的。我的保姆你们可能认为很美,其实她长得不好看,诗里没有写她的相貌。她生了好多孩子,喂养我时已是第五个了,奶已不多,不可能哺育得很好。不过我幼小的心灵中总是爱她,直到我成年,也还是深深地爱她。"可以说,在这首诗的字里行间,都洋溢着这种发自肺腑的感激之情。
最后是赞美之情。诗中赞美了大堰河善良的心地。吃苦耐劳的精神,象泥土一样朴素和坚强的性格。这首诗的确是呈给"紫色的灵魂"的赞美诗,事实上也是对"大地上一切的""大堰河般的"妇女的歌赞。
从形式上看,这首诗是叙事诗还是抒情诗呢?"诗的本职专在抒情"(郭沫若语)。就这一点而言,无论叙事诗与抒情诗都不例外。但是,作为叙事诗,它还具有小说的某些特点。它要描写人物,要展开故事情节,要塑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等等。也就是说,叙事诗的抒情,必须是在人物和情节的基础上进行。艾青著名的长诗《他死在第二次》、《火把》、《雪里赞》、《黑鳗》等均是这样的。
《大堰河﹣-﹣我的保姆》一诗,从表面上看,也好像描写了一些片段的故事,也写了大堰河的形象,通过诗作人们对大堰河的身世也有了一定了解。这就使它与纯抒情诗有些不同。但是,就这首诗总的倾向而言,作家并没有向读者讲述有关他乳母的完整的或大体完整的故事,他利用这些片段的故事或画面,目的是倾吐对大堰河的深情。所以,《大堰河-﹣我的保姆》是抒情诗,而不是叙事诗,或者可以说它是带有一定叙事性的抒情诗。
艾青在形式上,正象他自己所说,"是搞多样化的,格律体、民歌体、十四行体我都写过。不过,还是自由体写起来得心应手,写得也较多,成功的也较多。"《大堰河﹣﹣我的保姆》就是一首典型的自由体诗。诗无定节,节无定行,行无定字,也不押韵。但是却很注重诗的节奏和语言的流畅自然它"通过语调的变换,反复咏唱。做到舒卷自如,最后以大胆的独创精神、安伟的气势把主题推向高潮,使人们的心灵为之震颤。"
关于押韵的问题,艾青有自己的美学追求。在他看来,押韵是"辅助性的,次要的东西"。新诗突破了"韵脚"的束缚,是一种前进和解放。他举了一个生动的例子:"在我的老家,女人死了丈夫,一边哭一边唱着调子﹣﹣这样的女人是具有写格律诗的才能的。但是,一般的女人只会捶胸顿脚,号啕大哭,让人听了更悲伤。"五四以来,在戴望舒、艾青等诗人身体力行与倡导之下,不押韵的自由体诗已经表现出了它的生命力。艾青这首长诗正是这样无韵而又节奏鲜明的好诗。
在表现手法上,这首诗也有独到之处。
首先是排比的手法。这是这首诗艺术表现上最主要的特征。全诗除了第一、二、五、十一、十三节之外,全使用了这种手法,诗中所形成的巨大的撼动人心的力量,浓烈的抒情气氛,都和这种大排比的手法与句式相关。
其次是写实的手法。这首诗与那些充满夸张与神奇的想象的诗作不同,采用的完全是写实的手法。艾青曾说过,这首诗写的都是"真事",它和《我的父亲》一样,都"带有自传性质"。诗人无论在写乳母对自己的宠爱,大堰河的勤劳与善良,还是在写她的苦难与欢乐,都选择了富有表现力的生活细节加以描述,这就大大增强了作品的真实感。
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说:"以乐境写哀,以哀境写乐,一倍增其哀乐。"这种反衬的艺术手法,在这首诗中也得到恰当的运用。诗中极写了大堰河生活的卑微、负担的沉重,另一方面又一连串地用"她含着笑"来写她的满足和乐于承受;这就使人倍感那个社会的黑暗,更增强了大堰河的悲剧色彩。此外这首诗还成功地运用了反复和对比的艺术手法。
"七.七"芦沟桥抗战的炮声表现了中华民族优秀儿女誓死保卫祖国的决心,表现了全国人民反抗侵略的坚强意志。但是国民党右派集团中的一小撮汉奸亲日派,却在积极勾结日寇,妄图出卖国家与民族的利益,断送抗战的大好形势。
艾青敏感地"在战争中看到了阴影,看见了危机","看见了汪精卫的动作与表情,与一个像发自播音筒里的没有生命的语言,他的那颗被包裹在肋骨里的,早已腐烂了的心"。于是,在十二月二十八日阴冷的夜晚,艾青"以悲哀浸融在那些冰凉的碎片一起",写成了《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一诗。
《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抒写了残暴的侵略战争使中国人民所蒙受的苦难以及诗人忧国忧民的沉重心情。
雪落神州,寒凝大地,诗中展开了一幅苍茫旷远、悲凉凄楚的意境。看那北方"戴着皮帽/冒着大雪"赶着马车走出林间的农夫"刻满痛苦的皱纹的脸",看那南方的乌蓬船里被暴戾的敌人夺走了丈夫和家庭的"蓬发垢面的少妇"忡忡的忧心,看那雪夜的草原上失去了田地和家畜的耕植者们在"饥馑的大地"上朝向阴暗的天"伸出乞援的/颤抖着的两臂"……诗人通过这一组组意象,一幅幅画面,逼真地体现了上述的主题,令人深切感受到:"中国的苦痛与灾难/象这雪夜一样广阔而又漫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