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宋)陆游
当年万里觅封侯。
匹马戍梁州。
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胡未灭,鬓先秋。
泪空流。
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注释】
万里觅封侯:《后汉书·班超传》载:班超少有大志,尝曰,大丈夫应当“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
戍(shù):守边。
梁州:古九州之一。《宋史·地理志》:“兴元府,梁州汉中郡,山南西道节度。”治所在南郑。陆游曾参加四川宣抚使幕府所在地,常杂用以上地名。
关河:关塞、河流。此处泛指汉中前线险要的地方。
梦断:梦醒。
尘暗旧貂裘:貂皮裘上落满灰尘,颜色为之暗淡。这里借用苏秦典故,苏秦游说秦王“书十上而不行,黑貂之裘敝,黄金百斤尽,资用乏绝,去秦而归”。说自己不受重用,未能施展抱负。
胡:古泛称西北各族为胡,此处指金入侵者。
秋:秋霜,比喻年老鬓白。
天山:在中国西北部,这里代指南宋与金国相持的西北前线。
沧洲:靠近水的地方,古时常用来泛指隐士居住之地。这里是指作者位于镜湖之滨的家乡。
【译文】
当年,我为实现建功立业的志向,驰骋万里,奔赴边塞。直到今天,当年的军中日月依然在梦中萦绕,以致梦醒时分都分不清身在何处?可叹的是,灰尘已经盖满了旧时出征的貂裘。
犯我河山的敌人还未消灭,而我却以两边苍苍,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任感伤的眼泪默默地淌流。人这一生真是难以预料啊。我本来一心想要在边关*敌报国收复失去的河山,可如今,却报国无门只能一辈子老死于故乡沧洲!
【赏析】
这首词是陆游晚年隐居山阴后写的。全词格调苍凉悲壮,用典自然,如叹如诉,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起笔两句引用班超投笔从戎、立功异域“以取封侯”的典故,写词人报效祖国,收拾旧河山的壮志豪情以及奔赴抗敌前线的勃勃英姿。一个“觅”字显出词人当年的坚定与执着;“万里”与“匹马”的强烈对比,呈现出一派卓尔不凡之气。“梦断”一词却使词意反转,形成一个强烈的情感落差,由慷慨激越化为悲壮苍凉,一个“暗”字,包含着词人的惆怅与无奈。
下片用三个语气急促的短句,说尽心中的悲愤。一个“先”字,包含着多少不甘、不情、不愿;一个“空”字写出了多少内心的失望和痛苦,以及对偏安东南一隅的朝廷的不满和愤慨。“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先扬后抑,壮志豪情与残酷的现实形成一个巨大的反转,在“心”与“身”的矛盾冲突中,我们仿佛听到词人痛苦的*,感受到词人深深的无奈叹息。
陆游的这首词,每一句都发自肺腑,读后令人荡气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