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倒不至于,但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贾环的下场一定不会好。
八十回之后,贾府获罪抄家,但不至于“祸灭九族”。事实上,“祸灭九族”这个词听得多,真正判处这样严重刑罚的,历史上也并不多见。
贾家出事之后,除了罪行最严重的几位当事人,比如贾赦、贾政、贾珍、王熙凤之外,其他都只算家属,最多是羁押一段时间,结案后就能恢复自由的。
贾府的败落,最根本的原因是经济的崩溃。在七十回以后,贾府经济已经很紧张了。再经过抄家的巨大动荡,以后不可能再有聚族而居这盛况。也就是说,贾府中人的结局,并不是种种死亡,而是“子孙流散”,“好一似飞鸟各投林”。
没有聚族而居的盛况,就需要每个人独立谋生。别说宝玉没有谋生能力,贾环其实更不行。他连捣乱的能力都有限,破坏力都不大,更别说建设力了。
贾环对读书没兴趣,也不下功夫,肯定不能像贾兰那样通过科举入仕。从商,做苦工,自然更谈不到了。
赵姨娘的私房钱,即使经过抄家,也不会一文不剩。如果他能够买几亩地,“老老诚诚的,守着多大碗儿吃多大碗的饭”,也不至于混不下去。
问题是贾环在荣国府再不得宠,也是“托着你那老家的福,吃喝惯了”的,现在让他“守着多大碗儿吃多大碗的饭”,他怎么能做得到?结果不免是“把持不住。有了钱就顾头不顾尾,没了钱就瞎生气”。
这两段中的引文,有没有人觉得熟悉的?没错,这是刘姥姥批评女婿王狗儿的话。
王狗儿也是官宦子弟,家道中落,沦落到“天气冷将上来,家中冬事未办”的地步——也不是穷得吃不上饭,只是不富裕罢了。
贾府败落之后,除了获罪的当事人,除了自觉学习上进的贾兰(也许还有贾菌),其他诸人,都会像王狗儿一样沦落。也不止贾环一个,包括贾琏在内,莫不如此。
宝玉的出家,当然是因为无法忍受与宝钗的无爱婚姻,但又何尝没有家道萧条、经济窘迫的压力?所谓“悬崖撒手”“飘然远去”,当然是很美的词藻与画面,说穿了,不过是穷困潦倒之下的逃避责任而已。
宝玉与贾环,都是没有生计能力的不肖子弟。他们失去了依靠,只会落得同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