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开蒙之时,常听老师讲起孟母三迁的故事。后来入学校学习,经常有老师劝阻好学生要交友有方,不要和顽劣孩子一起玩。当时的老师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荀子也有言:“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这样看来,仿佛两种不一样的事物无法共处。然而,莲可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却驳斥了这一点。有了淤泥的莲,可以汲取养分;而有了莲的淤泥,则不至于成为一块死土。正如盐加盐还是盐,水加水还是水,但盐加水就会变成盐水一样,形态迥异的事物可以共生共存,人乃至于社会、国家也是这样。共生共存的原因,在于“和”。
人的交往,应因“和”而为。举世闻名的“竹林七贤”中,既有嗜酒如命、形骸放荡的阮籍、王戎和刘伶,也有恬静寡欲、博学多才的嵇康,忠厚仁义的山涛。这样的组合,可以说是魏晋时期最奇怪的男子天团了,他们彼此互相唱和,相互欣赏,在竹林留下千古美谈。如果说“竹林七贤”是文人的惺惺相惜,那么“负荆请罪”则说明了“文武可相容”。自古以来文臣和武将容易成为积怨的双方,两者在诸多方面迥异,也因此在历史上留下了诸多动乱。廉颇是位高权重的武将,蔺相如是才华横溢的文臣,两者的相容,是因为看到彼此的“和”,即同有一颗为赵国效力的忠心。君子之交淡如水,人的交往是建立在道义之上,寻找相同之处,而不在乎彼此的不同。
阶层的隔阂,应以“和”而止。民谚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这从另一个角度解读了社会阶层存在的固化。但阶层并非永远固化,而是存有流动的。流动能够促进阶层之间交流互通,进而促进社会阶层间的求“和”存“异”。古代的科举制度让平民有机会进入到士的阶层,回避制度让人才实现了地域的阶层流动,官员致仕之后又成为了士绅,担当起稳定一方乡土的责任,在这一循环之中,人实现了阶层的垂直流动和水平的地域流动。虽然不甚完美,但这一流动的循环一直到今天都有所沿用。随着现代化社会的到来,资本、技术和财富都强化了优势阶层固有的优势,因此社会流动更具必要性。近几年网络舆论上出现的仇富戾气、“李刚”事件等,正是因为阶层流动机制弱化,阶层交流和对话匮乏的缘故。因此,社会的稳定,重在减弱阶层的隔阂,应取决于各阶层如何实现“和”。
人类文明的繁荣,应以“和”为贵。“和羹之美,在于合异”,古老的丝绸商路联通了欧亚大陆,文明得以对话,多民族交流融合的“盛唐”,至今仍然被大家所憧憬和向往。为什么“盛唐”会被大家向往?这个既有欧亚经贸的交流,又有先人们互通有无、文明融合的时代,这个求同存异的时代,悄然把“和”摆在内心。回到当下,世界局势瞬息万变,地区纷争不断,人类文明圣地陷入战火,霸权主义蠢蠢欲动。在此之际,更应重视文明多样化,坚持开放包容与互学共鉴。无论肤色、种族和信仰,人们的最终目的总是实现进步,是趋向未来,一时的争端起于利益的纠葛,但人类社会的进步最终要取决于文明的交流,取决于一个和平、稳定、共荣的人类命运共同体。
中华文明历数千年兼收并蓄,经风雨而弥新,如今,号称21世纪丝绸之路的“一带一路”正将世界贯通,未来之中国愿成为亚洲之中国、世界之中国,更加开放的姿态和更具活力的文明让利益固有者所惊慌失措。立桥头,则远望诸湖;立山巅,则一窥苍穹;立云端,则睥睨星辰。五千年文明的积淀,让自信的大国有了大定见。以“和”为贵的华夏民族,不愿立足纷争,也期望同道一起建设未来。作为20世纪最后一批出生的孩子,在世纪之交能看到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能看到中华民族在维护世界之“和”、人类之“和”上作出的努力,无疑是幸运万分的。在中华,生而有幸;行世间,也将秉和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