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正
从二月春风似剪刀”开始,我就在“雨横风狂三月暮”里幻想着该怎样在烟花三月的姹紫嫣红里一天天期待和走近那个被温暖春风和连绵小雨一遍遍擦洗得如水般清亮如云般洁白的明镜的清明。
与春气一起成长的少年,生命里不但洋溢着与日俱增的活力。乡村里单调寂寞的生活已经在少年雨幕迷蒙的眼睛里产生了外人难以觉察到的轻愁,尽管极目之处都是桃红李白青青碧野,但子规啼处雨燕斜飞的天际依旧是少年心底里埋藏很久的渴望,那里虽是未知的远方,但那里有梦,就像翻卷的雨云后面一定会有多姿多彩的新奇和灿烂夺目的彩虹。
但更多时候,少年会跟在父亲伟岸的身影后赶着黄牛,穿过桐花槐花夹道的清香,去在黄莺独唱的蓝空下追逐菜花丛中窜向麦田的野兔。或是三五兄弟,在和风微醺阳光明亮的上午,趟过晨露未晞的青青麦田,去给荒草覆盖的先人坟茔挖土包坟。
少年的清明一直徜徉于青青碧野,在油菜花摇曳的田间看阳光和春风交换的笑容。无处不在的寂静流淌着无处不在的温暖亲切。闭上眼就会有春雀清脆嘹亮的颤音在不敢抬头的光芒里经久不息。而今穿梭于热闹市井,人群中却找不到温馨的感受,只有金币闪耀的阳光辉映冷漠闪烁的车光,只有夜晚的霓虹照亮世俗*的眼睛!
这些早年在故乡熟稔于胸的记忆并未因离家日久而淡忘,每年的清明,异乡与故乡相似的气候和自然都会强烈地唤醒深藏在心中的那段浓浓的情感。
我整日埋头于城市的寓所里,却能从楼群间洒下的一缕阳光中看到千里之外春光的明媚,因为那是故乡的记忆。无论多远、无论多久、它都会被生命深处无法抹去的记忆擦的雪亮。蜜蜂登陆的黄色花蕊、黄莺振翅的无垠蔚蓝、微风轻抚的万顷麦浪,在我和衣而卧的凝眸中,都化作春日下遥远的氤瘟,在我的梦里和煦。
热气腾腾的街上,同行的人说起临近清明的话题。我忽然想起乡下的清明,想起一句民谚:清明泡稻谷雨下秧。记忆中的清明节没有这么热,父亲总在这个时候在我住的草屋里泡稻育种。我的草屋外边白天桃李争妍,晚上蛙声一片,夜深人静的油灯下常会有胆大的黄鼠狼凑近我的面前,窥探读书少年的寂寞与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