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都市报记者徐颖
刚刚过去的一周,一篇名为《卖米》的文章传遍了朋友圈。这篇文章是已故北大才女、北大法学院1997级学子张培祥(笔名飞花)的旧作,早在十四年前,《卖米》经权威文学刊物《当代》杂志发表,没想到十四年后文章又被网友放上朋友圈成为“爆文”,感动无数读者。
《卖米》感动网友——
《卖米》用纪实的方式,书写了作者飞花和母亲担米去卖的辛酸故事。
为了卖米给父亲治病,飞花和母亲一人担一担米去赶场,一担八十多斤,一担六十多斤。赶场的地方离飞花的家大约有四里路,飞花和母亲挑着米,足足走了一个钟头才到卖米的地方。米贩子最高出价到“一块零八”一斤,但母亲坚持种田不易、自家的米质量最好、理应卖到前一天“一块一”的价格,结果母女俩晒了一天,一颗米也没卖出去,只有担着米回家。
在担米去卖的过程中,飞花想到了种田的种种不易,各种心疼家人:当天家里年幼的弟弟要去给稻田放水,要在外面晒上一整天;她从母亲口中得知,原来以前父亲为了给米卖个好价钱,从家里担米去城里卖,足足要走三十多里山路……
最后,米没有卖出去,飞花回到家心里难过,想哭,又怕让母亲看见了,准备躲到被子里哭。却因为实在太累了,“头刚刚挨到枕头就睡着了,睡得又香又甜”。文章以生活中的苦开头,却以梦中的香甜结尾,让人一震。
此文在过去一周感动无数网友。
网友“我就是个胖纸”说:难以想象,有些人只是简单的生活,就已经花光了身上所有力气。充满艰难坎坷,才是生活的本质。
网友游家语说:看过卖米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曾经我们又何尝不是卖米的那个人呢?我们卖米,卖莲,卖豆,卖花生,卖橘子,卖猪崽……卖完给学校交欠了很久的学费,给村卫生院付看病赊的医药费。但我们比卖米的幸运,苦尽甘来一大家人都平安健康。感恩曾经的苦难,珍惜现在的幸福。
湖南微政务评论说:《卖米》白描了湘东农民生活的艰辛不易,让无数读者感动落泪。张培祥的人生轨迹就几乎是作家余华小说《活着》的现实版本。
人民日报微博评论说:生活不只有诗和远方,还有阳光下暴晒的无可奈何……生活多不易,且爱且珍惜。
《卖米》责任编辑吴玄——
平淡中有一种只有经典的现实主义才有的力量
《卖米》最初刊发于《当代》2004年第6期,发表时署名作者“飞花”。飞花原名张培祥,文章发表时,她已经因白血病故去一年。这位作者出身贫寒,天资聪颖。1979年,她出生于湖南醴陵一个山区农民家庭。自小于贫寒中刻苦学习,1997年考入北京大学法学院,2001年攻读法学硕士。曾以《大话红楼》风靡当时全国高校BBS论坛,并以《卖米》获得北京大学首届校园原创文学大赛一等奖。但天妒英才,在颁奖一年前,即2003年非典期间,年仅24岁的张培祥就已身患白血病离开了人世。北京大学在八宝山为这位历经磨难的才女举行了隆重的遗体告别仪式,中央电视台主持人撒贝宁介绍其生平时,“全场恸哭失声”。
《卖米》就是在北京大学首届校园原创文学大赛颁奖现场,被当年《当代》的责任编辑、现在的小说家吴玄发现,拿到《当代》发表的。吴玄在编辑手记回忆,2004年4月份,北京大学首届校园原创文学大赛一等奖颁奖,“获奖者并没有出现,而是由她的同学们在寄托哀思,那气氛已经不是颁奖,而是在开追悼会了。一时间,沉默覆盖了北大的整个阳光大厅……不久,稿子到了我手上。我是带着一点悲伤看完《卖米》的,飞花一开始就说,这不是小说,里面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真实的。但面对现实的苦难,这个年纪轻轻的作者,态度是朴实的、从容的,甚至是面带微笑的。平淡中有一种只有经典的现实主义才有的力量。如果飞花活着,那将有多少期待啊。”
《卖米》发表后,当年《小说选刊》《小说月报》《新华文摘》《读者》也都纷纷转载了。
《当代》的主编孔令燕——
文学潮流和写作技巧,都不能替代人的基本情感
《当代》的主编孔令燕没有想到,一篇十四年前的旧文,一篇小文章,在今年五月底点燃了网友的热情和感动。“第一天看到,还只有几个链接,第二天,第三天,朋友圈里都是《卖米》了。”
现在很多文学作品读不下去,为何十四年前发表的一篇旧文却能如此广泛传播、感动众人?面对记者的疑问,前日,孔令燕接受楚天都市报记者采访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认为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真诚、朴素的情感是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的,张培祥书写的真诚与朴素连接了读者的心;在过去几十年里,中国全社会快速的城市化,一大批人都有从农村走向城市、或者在农村生活的经历,他们感同身受;再加上张培祥的个人经历,人们容易对弱者和美好的陨落产生同情、惋惜;但《卖米》中最难能可贵的是作者虽然书写了苦难,但却并没有渲染苦难或者抱怨生活,字里行间流露的仍然是对美好明天的向往。”孔令燕说,《卖米》没有过多的文学技巧,没有华丽的辞藻,从篇幅看仅仅是一篇小文章,它的爆红也给文学以启示,大道至简,不管什么文学思潮、什么潮流、什么写作技巧,都不能替代人的基本情感。好的文学作品不管内容写什么,底色还应该是真善美。只有拥有这样的底色,才能与人类的基本情感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