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唐德宗贞元某年,有一个名叫牛僧孺的书生,满怀信心的奔赴长安考试,然而不知是没有复习好,还是平时习题刷的不够,反正是落榜了。而这牛僧孺家里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儿,自然没有办法在长安这高消费的地方住到第二年的科举,只能怀着凄凄惨惨的心情暂且回家。
因为名落孙山,所以回家这一路牛僧孺是魂不守舍,在走到伊阙南道的鸣皋山下时迷了路,更糟的是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一个文弱书生,孤身露宿野外自然不可取,所以牛僧孺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终于在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时,走上了大路。
此时的牛僧孺是又累又饿,多想遇上一户人家,给让他弄点吃的,让他歇歇脚。正想着,就听见耳边传来袅袅丝竹之声,这声音是如泣如诉,如怨如慕,让人不自觉地就往这声音的方向走去,大约走了一二里路,就见远处有灯火通明,像是一户人家,牛僧孺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门前。
正当牛僧孺想要伸手去敲门的时候,门前突然出现两个身穿黄衣的人将牛僧孺拦了下来问道:“你是谁?从哪儿来的?”牛僧孺连忙施礼说:“我叫牛僧孺,是个落榜的书生,回家途中迷了路,想要借贵府暂住一晚。”正说着,从屋里出来一个身穿青衣的小童,小童道:“是谁在外面喧哗?”黄衣人道:“一个迷路的书生想要借宿。”
小童说:“等我去请示一下主母。”过了一会儿,小童对牛僧孺说:“请跟我来。”牛僧孺看着这偌大的院落道:“这院子还真是气派,还没有请教你们主家是何人?”小童只回了一句:“跟着我走就行了,不要问东问西的!”
接连走过十几道门,终于是到了大殿。大殿正中挂着各种奇珍做的帘子,帘外站着上百的侍从,一进大殿,就听侍从齐呼:“拜!”牛僧孺赶忙下拜,只听见帘后传来轻柔的声音说:“我是汉文帝的母亲薄太后,此地是我的庙宇,不知贵客何以来到此地?”牛僧孺连忙说:“我是因为迷了路才来到这里的。”薄太后命人将帘子卷起,说:“既然是这样,那就请上殿来吧,我是汉朝的太后,你是唐朝的臣民,我们之间就不用拘泥君臣的名分了”
牛僧孺推辞不过便走上前去,只见这太后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身穿一袭白裙,面貌如同盛开的玫瑰,太后见牛僧孺一脸的疲态道:“哎!也是辛苦你了。”随后安排宴席。
正吃着,突然就听到大殿后有盈盈笑声传出,太后笑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先是有贵客来访,现在又来了两个玩伴,这聚会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说罢便对两边的侍从说:“去后殿请两位娘子出来见客。”
过了一会儿,在一堆侍从的簇拥下,两个妙龄少女缓缓走来,其中一人二十岁上下,身穿青衣,赤着纤足,轻舞灵动,披散的长发直达盈盈一握细腰,面若桃粉的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太后介绍道:“这是高祖的戚夫人”牛僧孺听罢,连忙起身下拜。
而另一个少女身材高挑,白嫩的肌肤透过轻薄的纱衣仍熠熠生辉,闲静处如姣花照月,行动间似弱柳扶风。太后也介绍道:“这是汉元帝的后妃王嫱”,牛僧孺再次下拜。
牛僧孺们刚坐下,太后对身边的侍从说:“去迎一下,潘、杨两家的来。”顷刻间,香气袅袅而至。两个女子从云端落地。其中一人正是唐玄宗的爱妃杨玉环,另一人为南朝齐皇帝萧宝卷的宠妃潘玉儿(为了不消耗各位看官的耐性,两个美人儿的美貌我就不再赘述)。牛僧孺一如前礼,一一 下拜,各位也一一还礼。
等到众人坐定,众人开始闲聊起来,太后问道:“如今的皇帝是谁?”牛僧孺说:“先帝的长子,按法令继承。”牛僧孺刚说完,就听见杨贵妃用手捂着嘴笑道:“姓沈那个的婆娘的儿子竟然当了皇上,还真是稀奇……”不待贵妃再说,太后又问:“当今皇上的德行如何?”牛僧孺连忙说:“小民地位低微,怎敢评价当今圣上!”太后说:“又没有别人,就我们几个人闲聊而已,你但说无妨!”牛僧孺不得已说:“听闻当今圣上英明神武。”
随着宴会的推进,气氛渐渐高涨起来,太后道:“光有酒,没有音乐怎么能尽兴,戚夫人,就请你弹奏一曲吧!”于是戚夫人弹琴,一个短发貌美唤作绿珠的少女吹箫,声色迷人,众人都沉醉在其中。
夜渐深,酒宴散去。太后笑着对众人说:“牛秀才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今天晚上你们谁愿意陪他?”众人各以理由推辞,太后看着王昭君说:“昭君你先嫁给呼韩单于,后又嫁给株索单于,想来没有她们的那些顾虑,而且塞外离这里这么远,就算那两个胡人知道了又能怎样?你就不要推辞了。”王昭君低着头,害羞地应了下来,牛僧孺随左右侍从进了王昭君的别院。
第二天天快亮时太后赶忙让侍从将牛僧孺叫来说:“这里虽然欢乐,但毕竟不是阳间,你无法长久滞留在此,天亮之时,你必须得离开,只是希望你不要忘了昨晚和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牛僧孺不得不依依道别,众人也都感怀涕零。
翻阅古文人的笔记小说,描写各种艳遇的不在少数,但是像这篇这样以汉高祖戚夫人、薄夫人、王昭君、南齐潘淑妃、杨玉环这些帝王的女人作为意淫对象甚是少见,堪称古文人意淫界的巅峰。
这个故事的内容无需我作过多评述,我比较好奇的是这篇文章的作者是谁,因为文章通篇以第一人称叙事,所以很容易让人认为文章作者是牛僧孺,但是我们仔细读一下就会发现,其中疑点颇多。
疑点一:以前朝帝王的女人作为意淫对象也就算了,杨玉环可是当朝先帝的后妃,不管有没有发生点什么,光凭“以身与帝王妃冥遇”这一点就是大罪;
疑点二:直呼当朝皇帝为“沈婆儿”,虽然杨贵妃当年可能这么说过,但是作为臣子决不能这么写;
疑点三:也是最为致命的一点,文中薄太后劝说王昭君侍寝的说辞,无不是在暗讽唐德宗的母亲睿真皇后沈氏两次“失身”于胡人的往事。
根据这三个疑点,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这篇文章并非牛僧孺所作。既然不是牛僧孺所作,那么又是谁为牛僧孺安排了这么一场暗含*机艳羡的艳遇呢?要解答这个问题我们就不得不提到一个贯穿整个中唐时期的政治事件“牛李党争”。
为了解决魏晋以来因九品中正制而形成的世家大族,自隋炀帝以来开始实行科举制度,期望利用这些通过科举选拔上来的官员和那些门阀世家的政治力量进行抗衡,在经过了唐太宗的打压、武则天的滥*和安史之乱后,世家的力量大大减弱,而通过科举选拔上来庶族地主逐渐强大起来,在宪宗时期二者力量达到对等,同时矛盾也达到巅峰,这时以牛僧孺、李宗闵为代表的庶族政治集团与以李德裕为代表的世族政治集团开始了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由于斗争的过程相当的激烈而且持续的时间又特别长,所以手段自然花样百出,而这篇《周秦行记》正是李党为搬倒牛党而炮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