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黄陵庙(又题:阻风三峰下)
张孝祥
满载一船秋色,平铺十里湖光。波神留我看斜阳,唤起鳞鳞细浪。明日风回更好,今宵露宿何坊?水品官里奏《霓裳》,准拟岳阳楼上。【注释】张孝祥:南宋初词人。这首词,因船行洞庭湖畔黄陵庙下为风浪所阻而作。作者与友人信中提到:“某离长沙且十日,尚在黄废庙下,波臣风伯亦善戏矣。”
从题目和注释可以看出,诗人由长沙出发,途经洞庭湖为风浪所阻。由长沙去洞庭湖,顺江而下,正常情况是用不了十天的,看来好多时间被耽搁在途中。“尚在黄陵庙下”,也表明行程不顺。旅途被耽搁,人们一般会抑郁焦躁。可诗人说‘’波臣风伯亦善戏矣”,风神水神也真是喜欢开玩笑呀,做了轻松的调侃,的确称得上豪迈豁达。
再细品诗词景中情,“泡”开诗歌。满载一船秋色一一诗人由长沙出发,沿湘江顺流而下,湘江两岸,万山红遍,层林尽染。诗人站在船头,两岸秋色尽收眼底,如同载到船上。
平铺十里湖光——初到洞庭湖,也是风平浪静,水面开阔,平展铺开。这里写自然风光,也寓示着社会、人生和命运。我们希望自己,也希望普天下能永葆秋色明媚,湖光潋滟。
波神留我看斜阳一但是,谁也保不齐遇到风浪。这就来了:水神挽留我
和他一同观赏落日。明明被滞留,却写成了挽留。这不是阿Q,这是豁达。
唤起鳞鳞细浪一一眼前能是鱗鱗细浪吗?鱗鱗细浪怎能阻遏航行呢?
是滔天巨浪吧?“鱗细浪”更是诗人内心世界的写照。“一切景语皆情语‘’在这里显然是“真性情”在主导“真景物”。诗人展现出“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
步”的情怀,对我们人生的跌宕深有启发。
明日风回更好——明天风向转换将更利于航行。物极必反,逆境中总是潜藏着转机,蕴蓄着希望和期待。
今宵露宿何妨?——逆境中一派坦然。
水晶宫里奏《霓裳》一明明是风浪咆哮,诗人听到的却是曼妙悠扬的《羽衣曲》,而且伴着水晶宫晶莹别透的形象。真是光风霁月般的心胸。在“景语“情语”的关系中,“情语”永远在主导“景语”。同样的景象,在感情不同的心目中,呈现的景象也是因人而异的。
准拟岳阳楼上——预想明天我准定警上岳阳楼。岳阳楼,就是这首词最核心的形象。我们学过一篇终生不会忘记的文章《岳阳楼记》。《岳阳楼记)写的是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的仁人情怀。范仲淹笔下的“迁客*人”,在洞庭湖面对风浪“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一派困窘。今天张孝祥遇到了同样的境况,他没有“感极而悲”,而是发出了豪迈的声音。“准拟岳阳楼上”,表明了诗人张孝祥对“仁人”境界的一种倾慕,一种追寻,一种探求,一种登攀,一种实现。我们可以把这首《西江月・黄陵庙》译成现代汉语诗歌:满载着一船秋天的景色航行,开阔的水面平铺开明澈湖光。是洞庭水神挽留我观赏斜阳,平湖上有意召唤起鳞鳞细浪。明天风向改换将更利于航行,今夜露宿在湖面上又有何妨?且听水晶宮里演奏《霓裳》乐曲,明天我准定能登到岳阳楼上。
这首词有三个层面。第一层:江河湖海风浪的自然层面;第二层:人生命运风浪的社会层面;第三层:人生观、世界观的哲理层面。认知在“细品诗词景中情”的过程中深入,在把握关键“景语”领悟“情语”中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