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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归朝送使节,落景惜登临”,宝应元年(762年)七月,严武奉召回朝,杜甫从成都一路相送到绵州。
关山路遥,再见不知何时,杜甫舍不得与严武分别,又送其到奉济驿,直到严武弃舟登岸跨马远去方回。
“远送从此别,青山空复情”,严武忽然离蜀,让杜甫倍感惆怅,在蜀地,他少了一个品性相投的挚友。
送走严武后,杜甫于九月返回成都,将草堂交由亲戚代管,自己则接了妻儿来到梓州,做好出川的打算。
广德二年(764年)春,杜甫携家来至阆州准备出峡东游吴楚,恰在此时,他收到严武再镇川蜀的消息。
而且严武也有书信与他,邀其重回成都,老友重归,杜甫喜不自禁,遂改变行程,于暮春三月返回草堂。
《将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严郑公五首 其四》,是杜甫途中写给严武的组诗之四,郑公是严武封号。
常苦沙崩损药栏,也从江槛落风湍。
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
生理只凭黄阁老,衰颜欲付紫金丹。
三年奔走空皮骨,信有人间行路难。 ——唐 杜甫《将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严郑公五首 其四》
简译:
离开草堂后,我常常担心沙岸崩塌,药栏被损,将近三年了,恐怕就连江边的栏杆都落到湍急的水流中了。
只恨草堂那些新栽的松树,不能快速地长成千尺高的大树,应该把那些到处蔓延随处侵犯的恶竹都铲除掉。
自己以后的生活,要靠严武你这位老朋友照顾,而自己衰老的身体,就托付给据说能够益寿延年的丹药了。
这三年来,我漂泊不定,身心疲惫,人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只有亲身经历才知世路艰辛,人生路难行啊!
赏析:
此诗情感真挚,如对好友话家常般娓娓道来,从而抒发了诗人彼时的满心欢喜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之情。
“常苦沙崩损药栏,也从江槛落风湍”,首联写对草堂的怀念,离开这么久,而今不知彼时草堂状况如何。
杜甫身患多种疾病,所到之处需种药以疗疾,在浣花草堂,他也开辟出很大的一块地来种植药,称为药圃。
“公常多病,所至必种药,故在草堂辟有药圃,‘种药扶衰病,之句”,这在王嗣爽《杜臆》中也有记载。
所以,此次回归,杜甫自然惦记他的药圃,生怕沙岸崩塌,江水漫进园子,将药圃冲毁,毁坏种植的草药。
“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草堂落成后,有严武等人接济,杜甫在浣花草堂的生活安逸闲适。
“新添水槛供垂钓,故着浮槎替入舟”,为垂钓,他在江边装了栏杆,并备小木筏以代替出入江河的小舟。
而这些,作为好友,严武是知道的,所以,杜甫才将自己的担心和惦记,讲给他听,从而也说明挚友情深。
“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颔联写草堂的松树和竹子,借物抒情,表达自己爱憎分明的立场。
“四松初移时,大抵三尺强”,昔日,杜甫离开草堂时,曾亲手植下了四株小松,彼时,它们不过三尺高。
松高且直,峻秀挺拔,品行高洁,就如忠贞不渝的诗人自己,而其之所以讨厌恶竹,是因为它们四处乱生。
此诗中,“新松”指有才*诗人自己,是希望自己能人尽其才之意,“恶竹”指乱世岁月里的丑恶势力。
“生理只凭黄阁老,衰颜欲付紫金丹”,颈联呼应诗题,点明自己给严武写此诗的目的,即希望得到帮助。
“生理”是生计,“黄阁老”指严武,唐代中书、门下省的官员称“阁老”,严武以黄门侍郎镇成都故称。
“但有故人供禄米,微躯此外更何求?”, 严武与杜甫挚友情深,不论是经济还是物质对其都极为照顾。
而严武此次回归,不用杜甫张嘴,也定为竭尽全力相助的,不然,他也不会写信给杜甫邀其重回成都草堂。
从此,生活有了依靠,疗养身体也有了条件,此联写杜甫对好友的信赖,知其会帮助自己,所以满心欢喜。
“三年奔走空皮骨,信有人间行路难”,尾联写发自内心的感慨之情,严武离开后,杜甫经历太多的艰难。
杜甫从宝应元年(762年)七月与严武分别,到广德二年(764)三月再次返回成都草堂,前后共历三载。
这三年来,祸乱不断,杜甫辗转他乡,漂泊不定,生活拮据,日子紧巴,求告无门,人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
昔日读古乐府诗《行路难》并无更深感触,直到真正经历了艰难困苦,才明白知道世事的艰辛,人生的坎坷。
因严武懂他,所以他才把感慨说给他听,有欢喜,有慨叹,有展望,知不易,所以才会更好地珍惜以后生活。
后记:
“堂西长笋别开门,堑北行椒却背村”,广德二年(764年)三月,杜甫重归浣花草堂,竹笋、行椒、梅子和松树,都生机勃勃的。
久经奔波的杜甫,又回到这个安身之地,失而复得,他感到无比的欣慰和满足,草堂蓬勃的春色,又让他对未来和人生充满了希望。
而且,此次回归,严武不仅从生活上资助杜甫,还在这一年的六月,上表荐其为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郎,让杜甫重新进入仕途……
“竹里行厨洗玉盘,花间立马簇金鞍”,再次回成都,杜甫与严武往来愈加密切,而严武也常常带着酒菜到草堂与其共饮,诗酒唱和。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杜甫年长严武十四岁,二人称得上是真正的忘年交,乱世里,严武给足了杜甫温暖和友谊,那段岁月因此而明亮。
参考文献:
《杜甫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