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本小说,被称为中国近代的《百年孤独》,一本向古代小说伟大传统致敬的书,他就是贾平凹的第十六部长篇小说《山本》,也是贾平凹第一部,不再以故乡棣花镇为地理背景的小说。
《山本》以中华龙脉秦岭为叙事背景,讲述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战乱时期的爱情故事。故事发生在秦岭深处一个叫涡镇的地方。
小说从女主人公陆菊人开始讲起,陆菊人12岁时,嫁到涡镇,做了杨家的童养媳,嫁妆是一块三分大小的胭脂地,根据风水先生的说法:这是块风水宝地,能出官人。因此陆菊人,特别珍惜这块风水宝地,期望它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块地被公公先斩后奏的,送给了家庭突遭横祸的井宗秀,用来安葬井宗秀的父亲,陆菊人得知消息后大哭一场。后来在庙里偶遇井宗秀,绝望之余的陆菊人,发现井宗秀是个白净俊朗又知恩图报的青年,便告诉了井宗秀,当年跑龙脉的风水先生,是如何夸赞这块地的,自己又是如何向娘家讨要这三分胭脂地的。
把“出官人”的美好期望,都寄托在了井宗秀身上,而井宗秀后来,竟然也真的不负所望地成为了涡镇保护神一样的统领,涡镇也在井宗秀的带领下,繁荣昌盛了起来。
然而在战乱年代,没有真正的世外桃源。《山本》这部小说在叙述爱情故事之余,更讲述了在秦岭世代居住的百姓们,他们在官、匪、军阀,三座大山下,毫无安全保障的生活现实。
在战争年代,活着成为唯一奢望的事,可死亡却变得平常。从一开始陆菊人的娘亲因为割毛竹而被野蜂蛰伤,再到井宗秀他爹失足溺死,其背后,无一不是有关,人心、人性的悲凉。
如果不是,陆菊人娘亲去世、无钱安葬,父亲也不至于从杨家佘了一口棺材,还不起钱,只能被迫将女儿陆菊人嫁给杨家当童养媳;如果不是,井宗秀哥哥设计让人绑架自己,找老爹要钱,井掌柜也不至于着急跑到乡下卖良田,不幸失足溺死;
在那个时代,什么尊严、仁慈、善良都会消失殆尽,人性转化为兽性,社会的道德制度也沦为了赤裸裸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变成唯一的真理。最能体现这一点的便是井宗秀这一主角型人物。
一出场的他白白净净,聪明伶俐,同样都是跟着师傅学手艺,三个徒弟中只有他一个得到了真传,不管是待人,还是处事都极为恭敬谦卑,哪怕是发家了,成为大家眼中的“井掌柜”,也依旧不卑不亢,尽心尽力的给镇上人办事,是大家心中的“信仰”;可随着生存空间的不断压缩,以及一些身不由己的原因,让他不能掌握属于自己的命运,只能被这乱世牵着鼻子走,从“信仰”变成了“恶魔”。
这并非他本愿,奈何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敌不过时代的滚滚洪流,被丛林法则硬生生给逼了出来。倘若他不这样选择,那么第一个死的便是他。
作者贾平凹就这样直勾勾、坦荡荡地用文字,把乱世的创痛呈现了出来。世界是残酷的,人间是不值得的。这一悲伤,其实是现代社会所不容忍的,却更容易直击人的内心。
当然,被誉为“秦岭志”、中国近代之《百年孤独》的《山本》,除了在讲述大时代下人们令人唏嘘的命运外,更是一部描写秦岭草木和动物的百科全书,一部对现代的启示录。
在书的题记中,贾平凹写道:
“一道龙脉,横亘在那里,提携了黄河长江,统领了北方南方,它是中国最伟大的一座山。当然它更是最中国的一座山。”
贾平凹在起初写这部书的时候,其实,是想写散文体裁的秦岭草木动物记,不成想写完后变成了极具历史韵味和文化内涵的小说。而《山本》,起初的书名是秦岭或秦岭志,但怕与已经出版的《秦腔》混淆,所以才最终定名为《山本》。贾平凹将世间的悲凉与人性的丑恶,通过秦岭山脉一草一木的变化,没有一丝隐藏的表现了出来。
如果说《秦腔》是在平淡、琐碎中,描摹出了农村衰败的轨迹,那么《山本》就是在人事浑然一体中,把时空的变迁,给演变了出来。在《山本》中,我们不仅能感受到作者文字中对底层人民群众的悲悯和同情,更能感受到文字中对自然的认知和敬畏,对象征的民族精神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