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周邦彦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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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出产的刀具锋利光洁,宛如清水般澄澈;吴地晒制的散末盐胜过白雪之晶莹剔透。那纤纤素手,轻握刀把,剖开瓣瓣新橙——缕缕馨香随之浸润整个闺房。
锦绣帷幄低垂,香炉里熏香之烟袅袅升腾,一对美妙的人儿相对而坐,似乎在讨论切磋音乐的话题,他们调试了一番曲调的高低,随后响起悠扬婉转的芦笙雅音。
室内弥漫着浓浓的温情,世界仿佛已经消失,只剩下他们彼此,陶醉、融化……
夜已深沉。
终于,女子忍不住轻启朱唇:现在你准备去哪里住呢?你看,城上已敲过三更。外面霜浓风冷,马儿也要打滑,行人也很稀少。要不,就不走了吧?
——这位男子最终是否留下不得而知,只知这位女子挽留得诚挚而多情:低声问——娇羞态出;向谁行宿——关心态出;城上已三更——时间上不宜走动;马滑霜浓——行动上不便利;直是少人行——人生安全上也堪忧虑;不如休去——大胆直白而尊重对方心意。一个温柔炽热而善解人意的可人儿跃然纸上。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前一句没有疑义,而后一句,常被看做是形容女子的皮肤白皙。其实,这里的“吴盐”,真的就是我们吃的食盐。
或许大家会觉得奇怪,吃橙子用刀子即可,盐拿来干什么?其实,古人吃橙,有蘸盐的习惯。所谓“要想甜,加点盐”,蘸了盐的水果,能去酸涩味,吃起来更甜美。——无意之中,周邦彦告诉了我们一个古人吃水果的诀窍。
至于本词的来历,有一个流传甚广的版本:
周邦彦与汴京名妓李师师相好,不想,有一次宋徽宗微服私访到了李师师住处,周邦彦慌忙之中躲在床下,却见徽宗拿出一颗橙子,亲自剥与李师师,并说:这是江南进贡的,香甜可口。周邦彦只能忍受这难言之痛,并将其付之于词作《少年游》。
这段话出自张端义的《贵耳集》,而《贵耳集》收录内如包括文言轶事、志怪小说等,其真实性恐怕就难以保证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本词的艺术价值。作为一首描绘男女之情的佳作,《少年游》以其清丽的语言,含蓄而炽热的情感,意态缠绵而不沾半点恶俗气的技巧,成为周邦彦最著名的代表作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