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沟》这样描写葡萄*制作过程:
收下来的葡萄有的运到城市去,有的运到阴房里制成葡萄干。阴房修在山坡上,样子很像碉堡,四壁留着许多小孔,里面钉着许多木架子。成串的葡萄挂在架子上,利用流动的热空气,把水分蒸发掉,就成了葡萄干。这里生产的葡萄干颜色鲜,味道甜,非常有名。
这脱胎于《火焰山中葡萄沟》的这个段落:
两边的火焰山被山沟里腾起的茫茫水气罩定,变成模模糊糊的一片淡影,仿佛是水墨画里那种飘忽不定的远山。只有修筑在山根和山坡上的葡萄“荫房",一座座昂然屹立,显得清清楚楚。这种房子是用土坯砌成的,形状很像碉堡,四壁留着无数小孔,上面没有屋顶,屋里钉着很多木架子。老乡们就把成串的葡萄挂满在架上,利用高空流动的热空气,使葡萄的水分蒸发,制成葡萄干。初来葡萄沟的客人,不知道“荫房”的作用,他会奇怪为什么山坡上修了那么多的碉堡。
小学课本中的《葡萄沟》确实是从权宽浮《火焰山中葡萄沟》摘取、组合出来的。要说《葡萄沟》的作者是权宽浮,尊重他作为“原创者”的身份,也是可以理解的。
(三)
1998年,67岁的权宽浮去世。
权宽浮年轻成名,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屡屡发表、出版作品。茅盾在1960年7月24日在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三次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反映社会主义跃进的时代,推动社会主义时代的跃进》中也提到了他,不过是在谈到少数民族文学时提到“由王玉胡、凌颂纯、权宽浮、范一平和尤素夫·赫捷耶夫(维族)等合作的电影文学剧本《绿洲凯歌》”。但出现在这个报告之中,本身也是对他的文学创作的一种肯定。1963年时,权宽浮的《牧场雪莲花》进入全国统编的高中语文教材,大约有很多“40后”现在还记得这篇课文吧。从某种角度上看,他已经可以称之为“著名作家”了。
或许是受到了时代影响,亦或是创作方式未能迎合后来的时代潮流,相比之下,中年之后的权宽浮虽然笔耕不辍,但未能有年轻时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上个世纪90年代的权宽浮还曾出版过作品集《人世公关情》,和卢秉坤合作出版了长篇历史小说《骊宫烟云》,不过反响平平。他能够反复被人们记起的作品,还是《牧场雪莲花》,甚至还是那篇被剪裁、修剪之后,放进小学课本的《葡萄沟》。
时代变化了。新时期以来,权宽浮很少受到研究者的注意,他的名字只是偶尔出现在新疆当代文学的研究论文之中,而且往往也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新疆作协副主席、作家周涛曾经在回忆时提到过他,这已经是难得的关于权宽浮的文字记录。周涛说:
我那时候给权宽浮改过文章,权是新疆作协的专业作家,他写的《牧场雪莲花》选到课本里。他跑到我们编辑部来,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长得文弱,黑,但是人很好,很谦虚,坐在那儿说,*“东风压倒西风”这个伟大论断发表十周年,本报要发编辑部文章。然后大家就胡吹一通,让权宽浮写,他确实写得不错,题目叫做《东风压倒西风》。我想,东风压倒西风人人都知道,我说老权,我斗胆给你改一下题目行不行?我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人家已经是全国崭露头角的作家,当时在新疆已经相当厉害了。我就跟他说改成《祝东风压倒西风,让红旗插遍全球》。他说改得好,这样题目也长,也压得住,算是一字师。权宽浮后来调回西安,也没有什么声息,之后去世了。
此外还有一篇文章不得不说起,1998年9月5日,《人民日报》刊发了赵发元、贺苓的文章《不败的雪莲花》,谈及权宽洲、权宽浮、权裕三兄弟,这是目前可以见到的仅有的关于权宽浮的访谈文章,其实这也是一篇悼念文章。在这次访谈见面后不到两周,权宽浮去世,文章随后才刊发出来。
当时权宽浮已经调回西安,文章描述说,他“形容瘦削,性格内向”。文章对权宽浮生平经历的记叙应当是权宽浮的口述,引用如下:
1949年5月,18岁的权宽浮辞掉了小学教师的工作,跟随解放军向西北进发,解放兰州,进驻新疆,后来成了连队的文化教员。1951年他进了新疆军区文化部创作室。火红的年代,青春的年华,加上广袤的热土,权宽浮文思泉涌,一曲《解放军同志请你停一停》的歌词唱遍了三军。从此一发而不可收。《老英雄下山》、《春到准噶尔》、《火焰山的葡萄沟》、《白云深处是人家》……一篇接一篇,一本接一本发表了,出版了,一颗文学新星升空了。1957年,权宽浮参加了中国青年作者全国代表大会,受到了周总理等中央领导的接见和鼓励。
1958年7月,《牧场雪莲花》诞生在天山脚下。小说一面世,就受到文坛泰斗茅盾的好评,收人茅盾主编的《短篇小说的丰收》一书中,后来又收人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短篇小说选》,足以说明小说的影响和价值。
权宽浮自身对《牧场雪莲花》的评价是:“那时只强调文学的教育意义,‘左’的东西不少,不比现在思想、艺术这么多元化。其实那篇小说思想挖掘不够深刻,结构和表现手法上也有好多不足,只是景物描写有些诗情画意,故而被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