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以为孩子病了,连忙来到孩子身边,伸手摸骆宾王的脑门,看看他有没有发烧。这时,骆宾王才发现妈妈,他挡住妈妈的手,指着池塘里的白鹅说:“妈妈,你看,那几只大白鹅,多漂亮啊!咱们这边的池塘里,很少有这么漂亮的大白鹅。”
这时候,家里的客人也找到池塘边,听到洛宾王的描述,就说:“你这么喜欢这几只大白鹅,能以它为题写咏一首诗吗?”小骆宾王想了想,说:“没问题。”然后,就有了这首千古流传的《咏鹅》。
这样讲这首诗,好吗?已经算很不错了,每篇文章、每首诗,一定是因为某件事而生发出来的,提供这件事的背景,最能帮助我们理解诗人写这首诗时候的感情,把一首诗、一篇文章和一个故事联系起来,让孩子们知道凡有所读,必有故事,这样,他们要读的诗歌和文章,才不会是孤立而寡淡的。
但是,在这首诗里,仅仅讲这个故事,还是不够,因为,这个故事只是努力想复原当时的一个场景,讲故事的人并没有走进故事中骆宾王的心里,用他的眼睛看这首诗发生时的情景,如果真能这样做了,我们马上会发现,这不仅仅是一首清新、明快的童诗,里面慢慢的都是一个孩童初见人生中美好事物时的欢畅。
比如,我们都读习惯的“鹅鹅鹅”,不要给一个孩子说这是什么手法,他们对手法的术语没有兴趣,讲术语是没本事的大人在遮丑。你仔细体会一下,为什么骆宾王会连喊三声“鹅”呢?
妈妈来到身边,问他怎么在发愣,他本来就沉浸在看到这么漂亮的大白鹅的喜悦之中,妈妈到来,有了能跟自己分享喜悦的人,连忙冲着妈妈大喊:“妈妈,你快看,那么好看的鹅、鹅、鹅。”
明白了吗?首句的三个“鹅”字,就是从孩子心里冲突而出的喜悦,是人生恰好如初见时的欢畅,只要自己有孩子,其实对这种场景再熟悉不过了。
第一次带孩子去海边,看见这么一大片水,孩子只听着爸妈给自己说过“大海”,他会喜悦地冲向沙滩,嘴里念叨的就是:“大海,大海,大海。”第一次带孩子坐飞机,刚好坐在舷窗边,孩子兴奋地想象这飞行的样子,嘴里重复的也就是:“飞机,飞咯。飞机,飞机。”
和“鹅、鹅、鹅”完全一样。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才算是找对了进入这首诗的路。
朋友问我:“那你要怎么讲‘曲项向天歌’?”我说:“不要带着孩子分析鹅的脖颈是怎么漂亮的,声音是怎么嘹亮的,这句诗明摆着就是一个孩子看到一样美丽的事物,第一眼看到的特点。”
一个孩子看见一只天鹅,和一个成人看一只天鹅是不一样的。成人心中已经有了太多想法,看见鹅,要咏诗,要感慨自然之美,要考虑环境保护,但孩子看见天鹅,指着它大喊之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优美的脖颈,感慨于它高亢嘹亮的叫声。
这是近乎天然的。作家张晓风有篇散文《春之怀古》,里面臆测过“春”这个词的来源,有一段描述非常精彩:
关于春天的名字,必然曾经有这样的一段故事:在《诗经》之前,在《尚书》之前,在仓颉造字之前,一只小羊在啮草时猛然感到的多汁,一个孩子放风筝时猛然感觉到的飞腾,一双患风痛的腿在猛然间感到舒适,千千万万双素手在溪畔在江畔浣纱时所猛然感到的水的血脉……当他们惊讶地奔走互告的时候,他们决定将嘴噘成吹口哨的形状,用一种愉快的耳语的声音来为这季节命名:“春”。
她模拟了原始人创造“春”这个词发音的内心过程,也为我们提供给了一种读诗的心法,用这种心法读《咏鹅》,才能和孩子们一起发现这首诗的美好,用这种心法读书,才能让阅读变得快乐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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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顾文观止
责编丨杜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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