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即事
■张超
九成监狱管理分局
清明与梅雨是孪生兄弟，总是常伴随行，这个节气的雨水细长如针，纷杂如牛毫。自古文人雅士总在清明时节留下诸多感怀，最老生常谈的就是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初读这首诗，在小学课堂，昏昏欲睡的时刻，听到这句诗，很不解“断魂”究竟是怎样的断法。绳索可被截断，草木可被折断，布料可被剪断，魂魄竟然也能断裂吗？后来才懂，人的灵魂之所以断裂，是因为“生”在这头扯，“死”在那头拽，不断割据拉扯。清明伴春雨，仲春与暮春相交之时，万物复苏，但心头却萦绕着无尽思念，一面感受春风拂面，一面却踏上祭奠亲人的路途，难免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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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历经千年传承，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清明节需祭祀祖先，敬叩亡灵，是最能体现“慎终追远”这一精神内核的节日。每逢清明，家家户户都要趁着春风去踏青祭祖，无论是在外务工还是工作繁忙，都得放下手头的事情赶回家“做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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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老家，周围邻舍都与我同姓张，祖上一脉相承分为五房，每年清明都由其中一房牵头“做清明”，被称作“清明头”。清明节这天，村里敲锣打鼓声不绝于耳，全族的人聚在一起“做清明”，女人们留在家中起灶烧火准备饭菜，而体力活则由男人包揽，领上各家的孩子，提着沉甸甸的纸钱和炮仗，去祖坟山上祭拜先祖。清明多雨，道路泥泞，但兴奋的孩子们全然顾不上这些，脚下溅起一蓬蓬的泥点，行至墓碑前，众人都会收敛了情绪，面露虔诚，焚烧纸钱以托思念，祈求守护，孩子们也有样学样，弯腰低头去祭拜祖先。若是谁家中今年有新生儿降生，烧完纸钱后，还会将提前准备好的糖果作为彩头抛往空中，大家纷纷哄笑着去抢，象征着祝福新生命的到来。
对于新生儿来说，时间的流逝是如此的缓慢，流去时光的比重不过刚刚才开始计算。对于逝去的人来说，时间已是过去，他人的记忆才是存在的方式。黄土外，一个刚刚淌入时光河流，黄土内，一个已经抵达河的尽头。生命与死亡，过去与未来，遥遥相望，像天上参商二星不能相见。而对于我们——河中奋力划行的人来说，过去未来都太过遥远，韶华不可触，不如把握当下。
纸钱焚烧殆尽化作白烟随风而去，从回程路上看过去，如白鹤唳天。烧完纸钱后还有一项重头戏，做“清明头”那一房须得挑选出最德高望重的人，挑起“清明箱”去往祠堂悼念先祖。众人鱼贯进入祠堂，虔诚地将香火奉上，点燃鞭炮，打春雷似的声音惊得村里狗吠不止，至此清明祭祖的仪式就收尾了。
陆游诗中写道“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清明不仅有悼念故人、祭祀先贤之意，更有寻求阖家团聚、思乡念亲的情愫。对于羁旅漂泊的异乡之客来说，清明也为自己游荡不安的心带去些许宽慰。在这一天，人们踏青、郊游、祭祀、放飞纸鸢，以自己的方式寄托对先祖的缅怀。
在这一场过去与未来的对话中，关于生命、死亡、时间的疑问，已经在每个人心中书写好了最佳答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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