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之贤
老妈张丽语,生于泰山脚下。她的长相是淹没在人海里捞不出来的那种。长头发时她扎个马尾像炸了毛似的,理短发时贴在头皮上,经常冒了油才洗头。她戴个眼镜,镜片上经常有水点也不擦。原来她左脸上有颗黑痣,像趴着一只蚊子。她嫌丑,去点痣没去掉,她自己用牙签使劲抠,抠成一个大脓包,最后留了个小红疤。每到重要场合,老妈就赶紧化妆抹粉,这才稍微有点儿知识分子形象。
老妈总是不安分。按说她工作顺风顺水,她却半途而废,毅然辞职,创办培训学校,建立文化公司。当她的商业版图初建规模,老妈又决然地关闭学校,一心搞文学创作。
老妈还是急脾气。小时候喂我喝水,差点把我嗓子烫出泡;我换牙时,牙齿摇摇欲坠,她下手直接拽下来,牙上还沾着血丝;我们一起逛商场,转眼她就没了影,嫌我和老爸挑这选那,自己直接回了家。
老妈爱好众多。她喜欢养鱼,鱼缸里死了一批又一批,氧气泵天天突突的响,水浑得几个月不带换的。她喜欢养花,阳台上的花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她经常忘了浇水,剩了一堆塑料花盆。她喜欢珠宝,买了一堆便宜首饰,都堆在盒子里睡大觉。她喜欢买衣服,但穿在她身上,怎么老气怎么土气她怎么打扮。唯一可取的是她喜欢买书,三天两头的取快递,买的书堆的到处都是,那次把书放在灶台旁,还差点着了火。
老妈缺点很多,不过优点也很多。她很吃苦。办学校时,她骑着自行车和员工一起发宣传页。周末,她亲自上课,上的嗓子哑了,口干舌燥。老妈为国学微电影写剧本,能连续作战,每天写到两三点。老妈读起书来,总是入迷,常常忘了厨房关火,烧坏了好几个锅。
老妈也很善良。她照顾外公外婆的日常生活,还帮助舅舅上大学找工作,帮着他买房子,娶媳妇。在路上她看到乞丐,总要给他们钱或者扫码支付,说不管真假,她付出的都是爱心。
老妈忙起来风风火火,静起来如老僧入定。每到睡觉前,老妈在床前必然要拧亮台灯,边看书边拿铅笔勾勾画画。那个时候的老妈目光沉静,面色祥和,这才真的像老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