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妈妈:
转眼间,你已经离开我们22年了。也许我不会对您日思夜想,但我经常在梦中见到您,在我的心底,您的身影永远也无法消失。
72年前,是您在承受了十个月辛苦之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生下了我,把我这个幼小的生命养大。当我第一次喊出 “妈妈”的时候,您流下眼泪的同时,妈妈这个美丽的词汇就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内容。
小时候,我多次惹祸让您生气,妈妈却从来没有嫌弃我这个顽皮的孩子。虽然您也曾经举起巴掌打疼过我,在我发出哭声之后,您却流下了眼泪。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您和爸爸天天忍受着饥饿,寻找一切可以充饥的食物让我们艰难地活了下来,要知道,那可是一个饥饿的年代,有许多人因饥饿而死。
我上小学的时候。是您把亲手制作的书包挎在我的肩 上,并让我穿上了您亲手缝制的新衣服。在我跨入教室的时候,您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上世纪六十年代,党和政府帮助您找到了离散的母亲,您从心底发出了感恩的声音,从此你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社会。辛苦工作,不知劳累,先进生产者、优秀共产党员的称号不断地落在您的身上,您却极淡地面对这一切,依然如故地天天在马路上从事着环卫清洁工作。大连这座城市很美,美丽的城市里就有您数不清的汗水。每当我回到家乡,似乎都能看到您在马路上挥动扫帚的身影。
1968年秋天,我离开了大连,去向了遥远的农村。您和爸爸、奶奶送我到车站的时候,您的脸上全是泪水。你不舍得自己的儿子去面对艰苦的生活,但你没有能力阻止,只能默默地承受。在农村里,您几次打电话给我,我接一次电话却要跑上好几里路才可以。整个生产大队只有一部电话,其实,你只是想在电话里听到儿子的声音。我在电话里喊“妈”的时候,您在那头却却传来声声哭泣。
1970年您走“五七道路”在农村当了大队干部,我却在这一年又一次远离到县城的工厂工作。这一次您流下的眼泪是因为贫穷,没有办法给儿子带上一点生活费。
1980年,我和妻子结婚了,为了害怕家里花钱,我们欺骗您“我们已经在外地结婚,儿子和儿媳是回家看看。”
您的表情非常生气,但脸上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您亲手为儿子铺床放被,把儿子和儿媳送进了隔壁的那间新房里。在这个简陋的婚礼中,儿子最感激的是亲爱的妈妈您。
两年后,您的孙女出生了,您给她取了一个乳名叫“楠楠”,其实,您喃喃自喜,发出的是幸福的声音。
然而,这一年,一场突然发生的火灾,把刚刚富裕的家庭烧得一干二净。您和爸爸却挺起了胸膛,带领全家与灾害进行斗争。恰恰就在这里,您落实了政策,又回到了大连,全家人终于告别了农村。然而,人生最好的十几年的光华,让您的脸上堆满了皱纹。
您回到大连,不甘过着贫穷的生活,您和爸爸做上了小生意,让家庭的经济发生了改变。您乐观地说:“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靠儿女生活不如靠自己努力。”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突然发现:您的脚步不再那么灵活了,我终于要面临一个现实:您和爸爸都老了。
2001年一月,您患了食道癌。医生说:“七十岁的老人患此病,生命不会长久。”
听了医生的话,儿子非常难过。我在网上写了一篇文章,《妈妈我为您祈祷》,获得了很多网友的祝愿。我们送您进了医院,七次治疗之后,您的身体非常虚弱,但您的身体似乎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您乐观地说:“我已经七十岁了,儿子们也都生活得很好。我什么也不怕,不就是个死吗?”
重阳节的第二天,您要去给姥姥祝九十大寿。您要为自己的母亲留下一个永久的欢乐纪念,要为妹妹们留下欢乐的记忆。一路上您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谈笑风声。
亲友们十分敬佩地说:“这老人家,真不简单!”
妈妈真是了不起,七十高龄,不畏绝症,与死神愉快地斗一回,仅这份精神就够青年人学习一阵子的了。您离开我家那天,母子俩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我久久地挥手不肯离去。我流着泪在心底喊着:“妈妈,我为您祈祷!妈妈,我永远敬佩你!”
妈妈的一生太不幸,七岁丧父,与姥姥离散,您跟着舅舅一家逃荒到大连。谁知您舅舅一家患了传染病,被日本鬼子全都投进了万人坑。您七岁时成了流落街头的孤儿,吃尽了人间的苦难。
光复之后,您开始过上幸福的生活,并与爸爸恋爱结婚。从50年代起至60年代初,您生下我们兄妹五个,遗憾的是小妹生下不久就因病而死。正因为如此,您这一生最喜欢别人家的女孩,还认了几个干女儿。
60年代初期,您经常为中小学生作忆苦报告。我给山东老家政府写了一封信,要求帮助您找姥姥。在政府的帮助下,您终于找到了在吉林省集安县的姥姥一家,从此我们兄弟也与姥姥家有了联系。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全家人吃不饱。您到看儿子饥饿的模样,经常流下痛苦的眼泪。但您不服气,爸爸从事建筑工作,您却骑着自行车走街串户做小贩,用您那辛勤的汗水和爸爸维持这个七口之家。后来,您又去做环卫工人,每天黎明即起,甘心做一名城市美容师。
1968年我和成千上万的中学生一起下乡,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1969年,您与爸爸带着三个弟弟和奶奶到吉林省农村走“五七”道路,我也从宽甸县转到了集安与全家团聚。1970年的7月14日,家里一粒粮食也没有了,我们全家天天凭土豆和青菜度日,终于又挺了过来。在农村的十一年中,您当过大队干部,也是所在农村的妇女典型,但从不居功自傲,做得极其普通。
您衙爸爸带着全家回城之后,很快就脱离了困境。每当看到妈妈的自豪神情,我也感到非常高兴。谁知老天不公平,在妈妈需要享福的时候,您却得了大病。我和妻子、女儿回到了大连看您。您却说:“我的病没有那么重,几天就会好的,你们回去吧。”
我把二姨母从吉林接到了大连与您相见,您却对二姨母说:“他们都不告诉我,我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我的孙子孙女都大了,我现在死也没有什么后悔的了。”
2001年的“五一”,我们和妈妈照了全家福。看着妈妈的苍老面容,我清楚地知道:七十岁的老人随时都将受到癌细胞的摧残。
正在我们为妈妈复查治疗的时候,爸爸却突然病故了,不久妈妈您的病又加重了。我清楚的知道妈妈的生命不会长久。我希望奇迹将会延续下去。我多次向上帝祈祷:妈妈一定会好起来!愿妈妈长寿!愿天下所有的母亲都一生平安!亲爱的“上帝”,您一定能满足我的愿望吧!!!
2002年“五一”节,我们全家去大连陪了妈妈五天。一天晚上妈妈把我叫到身边,把自己带的金项链摘下来,说:“老大,我死后这个项链给你女儿,算是奶奶对孙女的心意。这个白金戒指给大孙子,我没有什么了,也就这点念想。其他的孙子在我死后,如果还有钱,就给他们每人1000元。”
妈妈的钱早就用完了,我就是用自己的钱也要替母亲完成心愿。那些天我陪着妈妈,每到吃饭的时候,您都会笑着说:“我就不相信就斗不过这个病,能吃我就吃。”
母亲节的前一天,我们咬着牙离开了妈妈。我每天给护理妈妈的表妹打电话,了解妈妈的情况,得知妈妈在继续努力。您两次伽玛刀手术,一次人工食道置换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却从来没有向病魔低头。
5月29日晚上,妈妈突然咳了几口鲜血。第二天早晨,在弟弟离家去医院的时候,您一阵急速咳嗽,竟然吐血不止,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就撒手而去。
2002年5月30日9时45分,妈妈永远地走了!在殡仪馆里,我们儿孙长哭叩首不止。苍天无眼亦无情,为什么让妈妈离开我们!令我最伤心的是在我50岁这一年,我失去了妈妈,成了一个孤儿。没有父母,心中的那份孤独是无法排解的。
妈妈,今年的母亲节写文纪念您,希望能听到您的笑声。随着您的祭日渐渐临近,我似乎听到了天堂里有妈妈的笑声。妈妈的一生从来都是乐观的,我相信妈妈即使在天堂里,也会努力着,因为,我的妈妈是一个永远坚强的人。
妈妈,我爱您,即使您已经身化成仙,我也永远地爱您。妈妈,我想您,哪怕在梦里您能和儿子说上几句话,我也会心满意足的。
慈母瑶池化仙游,
儿孙叩地哀不休。
抛却疾病千般苦,
永别世间万类愁。
上天无情恨难收,
宁愿身替赴冥楼。
若能帐纬重尽孝,
我为娘亲常梳头。
回忆当年我为妈妈写的诗,不由地又想起了妈妈的那个小家:
父母生我始有家,
父母育我常回家。
父逝母在仍有家,
母亲化仙失吾家。
妈妈,我永远爱您!您听到了儿子的喊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