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散文|秋水伊人
作者 崔洪国
秋雨篇
“雨到秋深易作霖，萧萧难会此时心。滴阶响共蛰鸣切，入暮凉随夜气侵”。坐在窗台前，听着这淅淅沥沥的秋雨，望着细雨中漫山席卷而来的山景，忽然就想起来这首韩邦靖《秋雨》的诗，韩邦靖是明朝陕西朝邑人，号五泉。正德三年与兄同登进士，授工部主事。曾上疏指斥时政，触怒武宗，下狱，夺职为民。嘉靖初起为山西左参议，分守大同。岁饥，力请发帑赈饥，不报，遂乞归，抵家病卒。
这是从史料知悉的韩邦靖的生平些许事。他在明代算不上轰轰烈烈的人物，但是在那样以高级红，低级黑为常态的政治环境里，能够保持这样的节操而且能够善终，也是很有风骨的。从古至今，关于秋雨的诗也数不胜数，韩邦靖这首《秋雨》从诗意诗境来说，也算不是上是写秋雨的上乘之作，意象也比较平淡和一般，不是经过了精巧构思和深思熟虑，更像即兴之作，更多是他内心情感的一种表达吧！我之所以念起这首诗，大约是吻合了我此时静坐窗前的思绪和心境。在秋天这样一个容易怀旧、悲秋、恋秋、多思的雨天，听着那下了两天的雨，还在缠缠绵绵，情深意切地用缠绵悱恻的节奏和旋律诉说着秋天的故事。思绪和心境还是多元和丰富的，尽管那雨滴滴答答，阴沉沉的天空如穹隆，心情多少有些秋日的伤感和压抑，但秋雨给人的感觉怎么说也还是灵动、细腻、欢快的。至少不会让人有那么多的“为赋新词强说愁。”
节气刚刚过了处暑不久，还没有到深秋，这秋雨就与夏天的雨显出很多的不同了。夏天的雨是急性子，爆脾气，个性的奔放和鲜明上很像热辣辣的胶东姑娘和四川妹子。一道闪电过来，一片雨云过来，龙洞隧道西边的天还是晴朗朗的，到了旅游路凤凰路就是瓢泼如注了。有时反过来，我住的瀚裕附近刚感到一丝凉风和凉意，市里的解放路、泉城路、生产路就是大雨倾盆了。有时看天气预报，说是有雨，不知道跟着哪篇片云彩下偏到那个旮旯了。我经常抱怨天气预报十有八九不准，从小尺度上也许是这样，但从大尺度上看，说的就是济南有雨，或者历城，或者市中，或者天桥，这么说是冤枉天气预报了。
这秋雨可就不一样了。秋雨不像夏天的雨那么急躁张狂，是慢条斯理的。刚入秋的时候，还能听到一阵一阵的雷声。随着节气的转换和时间的如流，雷声越来越向着遥远的天际去了，先是越来越小，后来索性就没有雷声，只有秋雨的淅沥了。今年的几场秋雨是从立秋后接力赶场的。有一次是受到去了来了，飘忽不定的台风影响，当时下的雨势急，城里有了积水的路段，我正坐公交行驶在旅游路上，看到过那场景，带雨的云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商量也不商量，一会就天地间一片茫茫了。好在那场雨下的时间短，天一放晴积水就退去了。虽然有些地方留下了急雨过后的狼藉，但很快就被清理干净，生活就复归常态了。
这几天的雨就是典型的秋雨了，不急不缓，如丝如线。两三天的时间从早下到完，夜里还伴着你入眠的秋梦。风很轻柔，穿过薄薄的窗纱，带过来的是渐入深秋的凉意和清爽。而且这次秋雨是从鲁西南到鲁北，从鲁中到胶东，如甘霖普降，越是这样的雨，雨量也足，所以泉城的泉群喝饱了，趵突泉，黑虎泉，珍珠泉都是“泉涌上奋，水涌若轮”，唱着欢快的歌。平原、山区广袤的大地也喝足了，为丰收和来年的地里积蓄了无穷无尽的地力和源泉。所有入秋的庄稼都如酒足饭饱一般，水灵灵的，挺直了身子，树梢和枝头，作物的叶子和果实都湿漉漉的，秀色可餐。
雨住后，天气转凉，那些雨滴挂在树梢、枝头和作物的叶子上，附着在路边向阳花的花朵和渐红的枫叶上，太阳出来之前，散碎成一滴一滴的露珠，相依相偎，难舍难离。这秋日朦胧的烟雨在季节的演进和更替里变幻成无数大大小小的露珠，向着深秋挺进了。
秋露篇
渐入深秋，朦胧的秋雨如伊人的相思泪，化成晶莹的露珠，让一个秋天有了更加生动感人的传说和传奇。我想起了《诗经》中我一直最喜欢的那首《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芦苇茂密水边长，深秋白露结成霜。心中思念的人儿，就在河水那一方。逆流而上去追寻，道路崎岖又漫长。顺流而下去追寻，仿佛就在水中央。芦苇茂盛水边长，太阳初升露未干。我心思念的那人，就在河水那岸边。逆流而上去追寻，道路险峻难攀登。顺流而下去追寻，仿佛就在沙洲间。白露为霜，白露未晞，白露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