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金厚 编辑|燕子 图片|网络
小时候,我跟爷爷在田野里割草,在僻静的角落品甜甜的黑天津,嗅幽香的马泡,看野兔迅疾在眼前闪过,听黄莺宛转啼鸣……最有趣的便是逮蝈蝈了,蝈蝈的鸣叫构成乡村田野最为激越浪漫的歌声。
蝈蝈又叫蚰子,形状跟蟋蟀相似,翅比蝉小,蝉个头略扁,而蝈蝈躯体肥厚。这蝈蝈的啼鸣很有特点,天越热,它叫得越欢。相比之下,蝉声很是聒噪,蟋蟀声音微弱,唯有蝈蝈的叫声铿锵悦耳,给激情的盛夏增添了绚丽色彩。
那时候,我才七、八岁光景,依稀记得河滩上是生产队的瓜田,路南有一茅棚,生产队安排我的爷爷看瓜。路北一望无际的瓜田向远处伸展,微风吹来,像大海的碧浪翻滚,置身于优美的田野景色,不由人迷恋陶醉。
十一点半左右,劳作的乡亲陆续回家了,田野里异常寂静。爷爷在瓜棚里打盹,我一个人来到路北的白杨树下乘凉,听吧!豆田的蝈蝈啼叫此起彼落,“针-针-针……”像说书先生的琴弦,如高山流水的音响,似珍珠敲打玉盘的清脆。我一边欣赏这大自然赐予的美妙歌声,一边探究蝈蝈声音的来源。我不顾脸颊上淌下的汗珠,蹑手蹑脚地走进豆秧的间隙,啊!我看清楚了,一只蝈蝈附在豆稞上,六个爪子抓紧了豆杆,那羽翼激烈地颤动起来,“针-针-针”的叫声随之产生。我的天!真新鲜,这叫声不是嘴里发出的,而是翅膀振动发出的。我的心“咚咚”直跳,手心里沁出了汗水,离蝈蝈越来越近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饿虎捕食去抓蝈蝈,这家伙贼机灵,没等我反应过来,它一蹬后边的大腿,跑得不见了踪影。我傻傻地蹲在那里,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懊丧,亦为失去一次绝好的机会感到遗憾。
那一次,二界哥干完农活和众人在瓜棚里休息喝茶,耳边又响起了蝈蝈的叫声。看到我坐不安稳的神色,二界哥立马明白了我的心事。他朝我递了一下眼色,我恍然大悟。这二界哥捕鱼,抓鸟办法有的是,我看他今天是怎么逮蝈蝈的。他找来一根长竹竿,把一根铁条勒圆,将尿素袋子剪破,留下一尺长的角,然后用麻绳穿紧缝在铁条上,竹竿连上编织袋,一个捕蝈蝈的工具便巧妙地诞生了。
二界哥不慌不忙,点燃一只香烟,像是在琢磨蝈蝈的去处。在观察了约十分钟的时间,只见他寻着声音紧跑几步,这边用力摁竹竿,那边的网兜应声落地,我赶紧去看,发现有蝈蝈在挣扎,我轻轻用手压住这小机灵,另一只手从下面很利索地把蝈蝈捉到了。随后,用同样的办法又抓了七、八只,我用罐头瓶把它们装下,只见蝈蝈乱撞瓶子,“羁鸟惊旧林,池鱼思故渊”,小家伙被囚禁的心急如焚,可想而知。
我近门大爷爷特地为我用高粱挺子做了一个小圆笼子,笼子有门,能开能闭,我把一只叫得欢的蝈蝈放进去,看它蹦跳,听它叫唤,乐趣无穷。隔了一段时间,蝈蝈适应了环境,心态便平和了。晴好天气里,我拿着笼子在街上一站,马上来了许多围观的大人、小孩,他们聆听蝈蝈弹奏的歌儿,脸上泛起怜爱喜悦之情。有人说它的眼圆溜溜的像鸡眼,那两根长长的胡须像戏台上武将帽子的野鸡翎。
冬天来了,我怕蝈蝈冷,把它放在被窝里,听着的声音悄然入眠,生活被赋予了别样的情趣。
也许是我跟蝈蝈有缘,也许是母亲照顾有加,给它吃点白菜叶,舔些湖涂,吃点饭渣,小家伙就吃得有滋有味,仔细听它的叫声不像在田地里生硬了,而是叫叫停停,有时声高,有时声低,这小机灵也琢磨出音乐的规律了,玩起了抑扬顿挫的游戏。
这只蝈蝈从炎热的夏天一直陪伴我走到年之头——春节。每当我放学回来,它马上对着叫上几声以示欢迎;当我疲惫了,它的叫声给我增添生活的力量;夜深了,这小生灵大概也要睡眠,和我一起进入甜蜜的梦乡。
我记得那是二月二,吃过早饭蝈蝈还好好的,精气神十足,午饭后,它居然趴在笼里不动弹了,任凭我怎样摇晃笼子,它像一根木头不理不睬。父亲说它的生命已经结束了。就像年迈的老人他身体能抵住三九严寒,但春天的氧气上升,年老体弱的人倒吃不消了,他们便离开人世。
是啊,人活一世,动物同样遵循这一自然法则。蝈蝈离我而去,好长一段时间,我的心里充满了伤感,在梦里我依然听到了蝈蝈的天籁之音,它让我魂牵梦萦,浮想联翩……
2022年1月25日23时44分深夜写就
作者简介:赵金厚,供职于山东省郓城县南赵楼镇中心校。酷爱文学,热爱生活的多彩与浪漫,甘愿用文字感恩世间的美好。著有中篇小说《选择》。有诗文散见于多家报刊与《学习强国》等多家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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