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爷”,其实是我的父亲。在我母亲*时,奶奶听从邻居大妈的话,找算命的算算男女。结果算命的说,父亲的生日是农历正月13,杨公忌日,八字狠,命里克子女,有了子女要改口,否则养不大。
就这样,父亲到去世那天,也没听过我和哥哥叫他一声爸爸。!
从我懂事时就听邻居老人们说过,父亲小时候吃很多苦,我有三个姑姑,可作为家里唯一男孩的父亲,却从没有被爷爷奶奶宠爱过,苦的累的都是他,吃不饱穿不暖的还是他。
年轻时的父亲,常年一条土布长手巾拦腰围住。寒冷的冬天,外面加上一条破麻袋披在身上,用草绕裹住双脚御寒。这一切的不待见除了当时家贫,还因为他出生的日子,是传说中“杨家十三个儿子一天s了的毒日子”!
听母亲说在奶奶去世前的那天,把父亲拉到她身边,一直抓住的手不放,边哭边对父亲说:“是妈妈要死不晓得好歹,苦了我好儿子”,直到闭眼。
以至于父亲的手腕肿了好长时间才好。我想那刻可能是父亲生平第一次享受到的“母爱”吧!!!
父亲省吃俭用一辈子,即便后来家境好了,他还是不舍得为自己花一毛钱。为了节省,他出门从来口袋不带钱,说是怕被人骗走了。其实就是怕自己饿了时候,没忍住买东西吃用掉了!
有一次,家里的空心菜多的吃不了,他挑着一担送往6里外的教会里。让他坐三轮车,他说太贵了,还要5元钱,要是2元钱还差不多。我忍不住冲他:省一份一毛都是好的,就像你那腿不值钱一样。真是让我又生气又心疼!
看他走了一段路,我偷偷在后面拦了一辆三轮车给了那人3块钱,让他到前面载上父亲,就说顺路带,2元钱就行。父亲回来非常兴奋的说:感谢神,今天运气真好,正好碰到顺路车,2元给带过去了。(父亲是虔诚的基督徒)
我笑着用圣经话语回答说:嗯,一切上帝早已把你安排好了。到他去世,这个秘密都没告诉他。
父亲非常的坚强,我从小到大只看过他流两次泪。第一次是我5岁那年的深秋,父亲用板车拖着患肾炎的妈妈,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看病到半夜才回来。安排好了妈妈发现我和哥哥没在家,又出来找我们。
当看到门前堆着的山芋藤上里,8岁的哥哥搂着5岁我已经窝在里面睡着了。父亲叫醒了瑟瑟发抖的哥哥,抱起身上冰凉的我哭出了声。我除了呆呆看着父亲,根本不懂他在承受多大的压力!
贫穷的家庭、患病的妻子和无人照看的儿女,这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瘦弱的父亲肩上!那一刻是父亲唯一一次暴露出他的脆弱面.....
父亲一生都是小心翼翼的活着,不抽烟,不喝酒,不赌钱,从没为自己买过一件想要的东西。就是这样“抠门”的父亲,为儿女从不吝啬。
97年我*出现严重贫血,他听人说红参补血好,就将自己卖小菜打零工攒的钱,去药店给我买了2根50元一支的红参,回来让妈妈用一整只给我熬水喝。
结果我因吃多了上火出现鼻子冒血,他又懊恼自己没文化不懂,害得我没补血还失血。其实我知道的,他是巴不得一下子把我的血给补上来!
父亲第二次流泪是因我的远嫁,当送亲的父亲随来接我的老公周转2天才到婆家时,父亲沉默了。第二天一大早他一个人站在河边,老公去喊他吃早饭,他对老公说:从小捧在手心里,到哪都带在身边。无论多忙多累,都会带她去捉蜻蜓、摘菱角菜莲藕。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以后想见她得多难啊。
说着说着就哭了。后来老公说以后住你那边,父亲总算有了安慰!
就在我们生活安定条件也好了,本想着父亲可以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了,可偏偏病魔缠上了他!
2007年的春节,父亲吃饭噎着的次数比以前多了,有时候噎着眼水淌。哥嫂和妈妈怎么劝他去检查,他都不去,还凶狠狠的说他们待不住事,虚惊。
没办法,嫂子只好给在老家过年的我打了电话。因为嫂子知道父亲最宠我,我的话他基本都会听。
匆匆忙忙赶回来的我,第二天就和哥嫂带他去做了检查。医生说“是那个哦”,我还没领会。哥哥对我说父亲是胃癌时,我不相信。最后在主治医生的口中证实,“那个”就是“癌”的意思。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是做噩梦,醒来一切就好了,可事实总是残酷的。
人就活个意念,为了不让父亲知道真相能安心。我们和医生就骗他说是胃溃疡需要个小手术。开始老父亲不是太相信,眼睛不停在我脸上找真相。因为他知道我最最待不住事,有什么都写在脸上。
一生勤俭的父亲说买点药回家吃吃算了,别住院浪费钱。说自己一生没挣过几个钱,却还经常受伤浪费钱,给家人添了太多的麻烦。我慈爱的父亲啊总是这样的,永远都不会替自己想!,就像自己来到世上,是欠了所有人的债一样!
成功手术后的父亲,在母亲的细心照顾下,总算安静幸福的享了5年的福。就在2011年,病魔再一次缠上了我可怜的父亲,癌细胞恶化转移到了全身。听着父亲疼的不停的*,家人的心,如刀割!
为了不让父亲知道真相后崩溃,我们不得不继续隐瞒,一边话语安慰,一边用药物给他减痛。可天意弄人,事情总是那么不尽人意。在父亲最后期间,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侄女在合肥要生产,嫂子要陪她,哥哥需要来回跑。
而我这个唯一该在他身边照料的女儿,却因重度缺铁性贫血,不得已被老公接到了南京治疗,只能每天靠电话问候父亲,一切都靠母亲一人承担! 父亲躺下2个月后的一天,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母亲向父亲说出了实情。
听母亲说,父亲听到后很平静,只是此后不太讲话,也不想见人。即便后来疼的龇牙咧嘴也没再喊出一声疼!2011年中秋后的第三天,我慈爱的父亲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虽然曾经看着病床上痛苦的父亲,想着唯一让他解脱的可能就是这个结果,但真到了这一步,还是无法接受......
可能真的是父女连心有感应,在父亲去世的那天凌晨,我突然从梦中惊醒,梦里父亲随两位黑衣人走了。父亲没说话,只是笑笑朝我和哥哥摇摇手。那表情一直到现在,我都记得很清楚,是那样的不想、不舍,又不得的无奈!
惊醒后的我看看时间快5点,匆匆洗漱后就赶去妈妈家,敲开门,妈妈和哥哥已经站在床边,而我亲爱的父亲脸上已盖上了毛巾。抱着还有余温的父亲,我哭的死去活来,我哭自己没能尽到孝心!我哭自己为何没能送父亲最后一刻!
后来妈妈告诉我,她说了叫我回来,是已不能说话的父亲,用眼神制止了她和哥哥,不让惊动刚做完手术的我,他是心疼我的身体……
我最感到对不起的就是,在父亲最后的时刻,自己都没能服侍他老人家,以至于现在想起来,都很伤心难过。唯一能补偿的,就是替父亲,好好照顾他老人家一生最珍贵的人,我伟大的母亲!
父亲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我相信善良的父亲一定是随两位信使去了天堂。 谨以此篇怀念已故的父亲 !
顺祝全天下的慈父,父亲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