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森林冰火人》是一款4399的双人小游戏,老番茄会在每年七夕直播单人操作,陪伴单身的粉丝
大学校园的生活,没有老师渲染得那么轻松。腊鸭从小城来到北京,大一大二满课是常态,再加上七七八八的社团活动,忙得像一个陀螺。她渐渐离开了二次元和游戏区,如果有空闲,她更喜欢看打歌舞台和美食节目,或者周末跟着绘画up的直播,一笔一笔练习漫画分镜。
“奇怪的是,无论我流浪到哪个圈子,最后还是会爬回B站翻找视频。”
2020年6月,腊鸭在疫情中草草地毕了业,她很幸运找到了一份月薪八千的工作,开启了北漂生活。
每每下班的时候,她和合租室友走过巨大的地铁枢纽桥,都会看着五环外阴暗的天空,互相调侃一句“好有漂味哦”。
B站依然是她在周末逗留最久的APP。腊鸭也很难描述,用户和平台之间能产生多少感情,但就在每一次收藏、转发、投币、弹幕之间,难以言喻的羁绊就这样发生了。
“他包容过我少年时代小众的爱好,也接纳了我成人之后每一个孤独症突发的夜晚,比起社区或者平台,他更像一座乌托邦,在那份略显刻薄的入站考试卷的庇护下,我可以永远做十四岁的中二少年。”
图 | 腊鸭的周末APP使用情况一览
“如果晚生二十年,他们会不会更好?”
大王连续画了28小时,没有睡觉,期间只上了一次卫生间。从椅子上站起来时,浑身的骨骼咔咔作响,脑袋发晕。那是她大学毕业的第三年,画的是当时一本著名网文的封面。
看着自己的作品,大王没有满足感,只感觉一阵耗竭。这几天,编辑一直在催,“印刷厂已经在等了,画成什么样就交什么!”封面提交的那天,她听见编辑叹了口气,“就这样吧。”
以往这时,办公室的人们都是对她的作品赞不绝口。大王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出现了污点”。她当天向编辑提出,退出这套书的封面创作。“如果一件事我耗费了很大精力,做出来自己不满意,编辑不满意,读者可能也会不满意,没有任何正反馈,我做它还有什么意义?”
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今天的大王已经三十多岁,留着日本少年式的灰色短发,三七分的刘海遮住小半只眼。她从小学一年级开始画画到现在,被熟人评价是“纯正的老二次元”。
封面完稿那天,大王与自己合作了四年的出版社解除了合约。那个时代,电脑普及前的漫画创作接近于手工艺。一张A4的插画,大王要用A2的纸来画,铺开来有半米长。大的画幅允许她进行更精细的操作,“头发在风的吹拂下往哪边飘,衣服的材料在不同光照下的质感”,每一幅画作,都要思考重力、材质、光线的细节。一笔下去有误,整张手绘就废了。半米长的手绘重画几稿后,再在书刊上缩印成21cm宽,才有符合她自己标准的精细。
图 | 大王用A0的纸画画。这张断断续续画了一个多月,右边拼接的部分是重画的背景
但这种对个人创作的高要求,并不是谁都能理解。毕业后做自由漫画家的几年,她与父母的争吵没有尽头。他们不时提起,你现在没有“正规工作”,没有五险一金。熬夜画画的一天夜里,他们推开门对大王说,你不可以这样。
大王说,答应了明天要交,我有什么办法?这是我的工作。父母说,工作也不至于这样伤身体吧?你能不能画得简单点?大王不听。“翅膀硬了,说不动你。”父母叹口气,把门关上。坐在椅子上,她自己也觉得难受。为什么要这么累?
从业者的疲惫感,与整个行业的发展状况紧密相关。2010年前,国内小说还没兴起。漫画作者们的插画单,主要依赖于台湾几家出版社。业余时间,大王喜欢追星,每年会去三次日本。但每个月她能画完的插画,只能拿四五千的稿酬。去了一次,再去的时候总会变得艰难。她比一般作者画得慢,如果想要多接单,就只能降低精度。
画不完,没钱。画得多且粗糙,“没意义”。对大王来说,这是一种两难。她想象一辆前行的蒸汽火车:许多的炉子旁,聚集着轮班工人,一刻不停地往里铲煤。一个工人提出,我不再要这样铲煤,我想罢工,铲一块“艺术的煤”——整个火车的速度就会变慢,车厢间会脱轨,最后甚至可能停下。
究其原因,大王觉得,纸媒年代的漫画是存在于次元壁里的行业。“漫画是在静态中表达动感的艺术,再往上是二维动画,线下周边是三维实物,每个维度一层一层,壁垒分明。”没有连贯的IP,投稿是作者的唯一出路。杂志编辑掌握着几乎所有画家被看见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