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提到青田,一座永远绕不开的城市,不是丽水,而是它旁边的温州。
海外的青田人常跟温州人一起活动,加之部分青田人讲的是温州话,致使很多温州人误以为青田自古以来属于温州。其实青田只在民国时期和建国初期跟温州在行政区划上产生过短暂的交集,从唐代温州和丽水分家开始,青田在大部分时间都归属于今天的丽水。
1946年,温州新设文成县,县境为瑞安、泰顺、青田三县的山区交界,三县各出一块地,青田划出了五个多乡给文成。
由三县山区交界组成的文成县
至今青田和文成为了争刘伯温故里吵得不可开交,就是因为当时青田划给文成的那几个乡里,其中正好包含了刘伯温的老家南田。
位于温州市文成县南田镇的刘伯温雕塑
当时为了弥补青田,温州又把自己下面永嘉县的五个多乡划出来还给青田。这就是为什么一部分青田人说的是温州话,在外也会自称温州人。
青田东面紧邻温州,与温州一衣带水,同饮瓯江水,而瓯江又正是温州的母亲河。在以水路交通为主的古代,相对县外的其他地方,青田人去温州最为便利。所以历史上,即使青田基本上隶属于处州,但与温州的往来交流反而相对更频繁。
流经青田县城的瓯江也泛出青色
青田在行政上比温州矮一级,但在很多方面能看到温州的影子。
晋代郭公筑温州城时出现白鹿,一派祥瑞,所以温州城又叫“鹿城”。后来青田县城里飞过白鹤,青田也学着又叫“鹤城”。
温州人在海外被叫作“东方犹太人”,青田人则被叫作“东方吉普赛人”。
青田人跟温州人的通婚率也很高。
改革开放初期,青田贫苦。青田成年适婚女子一般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去欧洲,要么嫁温州。如果选择去欧洲,通常就是嫁给青田本地人,妻子先留守在青田老家,等待自己的丈夫在海外打拼安顿好之后再出去。常年的异国分居变数很大,直接导致了过去青田当地的高离婚率。
在早年的《青田侨乡报》(已停刊)和《青田侨讯》上,经常能见到法院受理判决涉外的离婚案,一周内看到十几例离婚公告如家常便饭。这就是为什么后来部分青田女性“宁要温州一张床,不要欧洲一间房”。
在如今,青田与温州的交通往来,也相对更为便利。
然而温州对青田最深远的影响,当是“永嘉学派”。
温州自古山高路远,远离中原文明腹地,民风民俗和浙北平原相差很大。语言上,温州不受中原官话变迁的影响,保留下了古汉语的活化石温州话;思想上,温州少了很多儒家古板教条的束缚,从南宋开始,发展出了独具一格的“永嘉学派”。
封建时代主流的传统儒家思想重农抑商。士农工商,商人被视为最低等的职业。而温州的“永嘉学派”率先打破这一偏见,他们尊重商人,提出“事功”思想,强调功利,主张利与义的一致性,“以利和义,不以义抑利”。思想之前卫,堪称现代西方经济学的雏形。
青田神仙刘伯温,也是永嘉学派的直接继承者。他早年师从的郑复初,正是永嘉学派的传人。除了刘伯温之外,郑复初还有一个重要学生,就是写《水浒传》的施耐庵。
在“永嘉学派”的思想土壤熏陶下,青田人的商业思维与温州相差无几,他们在山区人原有的韧性之上,又兼具了温州沿海人的灵动。
早期的青田华侨,除了应征一战劳工团的2000多人,绝大多数还是以贩卖小商品为主,他们并没有像中国其他地方的华侨那样,去到异国他乡干苦力、当猪仔。
早期的跨国物流并不便利,单单靠贩卖青田石雕,并不能形成一个可持续性的产业。石雕是青田第一次出国潮的一个契机,但并非青田华侨赖以生存的主业。在收获第一桶金后,青田华侨并没有局限于固有的产品,他们及时调整,灵活转型到了其他商品的贸易活动中去了。
然而,青田人的第一次出国潮并没有持续很久,随着抗日战争爆发,以及其后的内战的影响,青田人在世界舞台上沉寂了很久。直到改革开放以后,青田才迎来了第二次的出国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