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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音乐先声（ID：nakedmusic），作者 | Echo，编辑 | 范志辉
12月4日，据外媒报道，包括Dua Lipa、Arctic Monkeys、Biffy Clyro和Liam Gallagher等在内的50多位音乐人的经纪人，以及"艺术工作者联盟"（Featured artists Coalition，FAC）代表的音乐人，共同签署了一封致英国版权机构PRS的联合信函，敦促其重新考虑提议的直播活动收费的税率。
据了解，PRS决定收取付费或赞助的直播演出活动总收入8%至17%的歌曲表演权版税，并且打算按照这种"临时实验性和非先例性的费率结构"的税率，回溯性地征收此前已经开展的线上演出的版税。按照规定，对于总收入超过5万英镑的直播演出实行阶梯式收费，从5万英镑的8%到 45万英镑的17%，收入越多，税率越高。
然而，目前现场演出的表演权税率才4.2%，也就是说，线上演出的最高税率达到了它的4倍左右。对此，音乐人在联合信中抗议："同样是演出门票，现场演出和线上演出的版税税率显示出了惊人的脱节。"他们认为，这一武断的条款是在未经协商的情况下产生的，其加以追溯适用的做法更会加剧音乐人及其团队在新冠疫情间面临的严重财务困境。
对此，PRS回应称，调整直播演出活动的税率正是出于保护其成员的权利，确保他们的作品得到公平的报酬。按理来说，绝大多数都是词曲作者的音乐人本应该是税率提高的直接受益人，为何却对此严重不满？
PRS为何与音乐人产生分歧？
据了解，目前PRS拥有14万词曲作者，虽然为他们获取更多的表演权版税是PRS的首要任务，但其考虑的并不只是作为个体音乐人的具体利益，而是作为集体版权管理者所能收取的版税总额，这将直接反映出其工作成果，影响到机构的整体运作。
10月28日，国际作者和作曲者协会联合会CISAC发布了全球版税收入最新年度报告——《COVID-19：危机、复原力、复苏》。数据显示，疫情带来的城市封锁将导致全球音乐版权代理商损失18-31亿欧元的版权费，降幅达到20-35%。其中，占比28%的现场音乐的版税收入面临60-80%的降幅。
此种情况下，PRS为了弥补线下演出的版税锐减，自然需要想办法尽可能"开源"。正如报告提到，以线上演出为代表的新授权类型的激增有助于支撑数字收入，但仍是杯水车薪。而音乐直播由于此前长期处于监管薄弱的地带，相关制度并不完善，在版税费率方面具有极大的弹性空间。如此，便出现了直播演出活动税率高达现场演出税率4倍的状况。
不过，对于PRS的这一提升版税税率的大动作，看似作为直接受益人的音乐人为何不买账？首先在于条款本身与现有标准多有冲突，其次在于它过于短视，并不利于直播行业的长远发展。
前文提到，目前现场表演的收费标准为总收入的4.2%。而且这一标准是版权审裁处在PRS成员、被许可人、利益相关者和直播行业机构进行了三年的磋商后，版权审裁处才批准了1%的税率上调，并于2018年5月生效。相比之下，如今的直播税率出台得十分武断，且不切实际。
此外，英国PRS拟议的费率，特别是最高特许权使用费费率，与其他几个欧洲国家的费率相比也不太合理。例如，荷兰版权管理机构BUMA对直播流收取7%的版税，德国版权管理机构GEMA则根据其现有的VR-OD 10费率对直播流进行许可，该费率以不超过1200欧元的区间内统一收取。相比之下，45万英镑中的17%是76500英镑（1英镑 ≈ 1.0958欧元），大约是GEMA收取的最高版税的64倍。
最后，直播演出活动作为特殊时期的特殊形式，它的发展对于音乐人和行业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在现场演出处于停滞的一年里，直播为音乐人们提供了他们为数不多的表演机会之一。音乐人们认为，"为了所有的艺术家、词曲作者和更广泛的产业，允许这种新的形式发展和繁荣是至关重要的"，然而，"向艺术家收取高达现场演出版税率4倍的费用扼*而非助长了这一创新。"
PRS追求的集体利益与其成员的个人利益在根本上是一致的，但在具体的情境中，集体利益与个体利益往往会产生冲突。而顾全集体利益并不意味着牺牲个人利益，PRS这一费率的追溯性适用不仅会加重已经开展过类似活动的音乐人的财务负担，而且不利于直播演出行业的可持续发展。
从侵权频发到调整税率，线上演出行业到底需要什么？
新冠疫情期间，直播这个此前并不主流的娱乐形式突然受到了音乐行业前所未有的关注。与此同时，由于直播多年来一直是音乐版权的荒芜之地，其音乐侵权事件也开始频频曝光，音乐界各方都在呼吁规范直播中的音乐侵权问题。
Twitch今年已经两次因为音乐侵权而登上新闻头条。第一次是在6月，Twitch上一大批主播收到了美国唱片工业协会（RIAA）要求他们按照数字千年版权法（Digital Millenium Copyright Act）删除侵权视频的通知。10月份，Twitch因视频中使用了受版权保护的音乐而收到了数千份DMCA侵权通知，堪称 "血洗"。
10月初，Twitch推出了Soundtrack服务，托管了Twitch与之合作的唱片公司和发行商的精选播放列表，用户通过使用Soundtrack可以将音频流与视频流分开，从而规避视频因背景音乐侵权而被下架的风险。10月27日，RIAA、全美版权代理协会、录音学院等主流音乐机构联合写信表达了对于Soundtrack的不满，认为Twitch是在逃避音乐授权问题。
在国内，不论直播还是短视频中的背景音乐也屡次发生侵权情况。新修改《著作权法》明确表示，网络直播中使用音乐应向音乐制作人支付报酬。今年中国音像著作权集体管理协会委托第三方监测机构上海音乐版权服务平台对63688首作品在某直播平台开展版权监测，使用上述作品作为背景音乐的视频数量高达8265万个。其中，许嵩的《有何不可》有约90万个视频涉嫌侵权使用，王豆豆的《小甜心》有约450万个视频涉嫌侵权使用。
可以看到，直播中的音乐侵权问题的确亟待解决，PRS先发制人地将直播演出活动的税率大幅提升情有可原，而且也能让行业更快注意到这个问题。但比起提高税率，保证直播活动中正版音乐的授权使用显然更为基础也更为迫切。对此，PRS在此次回应中也提到："PRS设计了一个在线直播音乐会许可证，该许可证将允许直播活动获得必要的音乐授权。"
在税率制定方面，音乐人则希望PRS与其进行全面和透明的磋商。他们认为，"PRS希望展现全球领导力，而这需要沟通和透明、公开和基于事实依据的磋商。"
从直播侵权频发到重拳出击调整直播演出的版税费率，PRS的此次决策引起的舆论反应让我们意识到，现阶段大幅提升直播活动的版税费率可能会对行业产生矫枉过正的影响。对于眼下的在线演出行业来说，更重要的是更加透明的版权收益、更好的宣传推广、更强有力的版权监测保护。
"云演出"成巨头游戏，版税费率需要等一等音乐人
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让"云演出"成为了2020年音乐行业的新宠。这一原本是对抗的疫情的应激动作，在不经意间为音乐产业开辟了一条新的发展路径。但是，在看似百花齐放的线上演出背后，市场早已做出了它的选择。低成本的线下照搬式线上演出早已成为过眼云烟，而那些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线上演出无不背负着高额的成本。
如制造出多场刷屏级超现场的TME Live，不论在音乐人的选择还是概念场景的搭建上，手握的都是最为头部的团队与资源，在技术突破上也不留余力。腾讯音乐娱乐集团副总裁、内容合作部负责人潘才俊在接受采访时表示，TME Live机位至少都是4到6个起，会按照不同情境切换不同的角度，传输是用8K分辨率的传输，整体成本并不低。
提出至臻体验的咪咕汇也在科技加持上下足了功夫。12月5日晚，第十四届音乐盛典咪咕汇通过8台8K摄像机、24台4K摄像机、32台自由视角摄像机、7台8K VR摄像机全程直播制作。在中国移动5G网络技术保障下，咪咕汇完成了端到端4K 8K超高清直播的全面升级，也实现了业内首次将5G切片应用于商用大型8K超高清直播。
但对于很对中小平台来说，疫情期间硬着头皮推出的免费"云演出"其实更多是维持粉丝黏度、保证平台流量的无奈之举。如今，除了在情感上为我们带来深刻体验的"同一个世界：团结在家"和"相信未来"的义演，其他的免费线上演出已经不再被人想起。在成本压力下，大多数免费的线上演出无法达到用户所满意的观看体验，自然也没有了持续推行与走向商业化的可能。
而从云演艺的进化形态来看，其成本只会越来越高。因为演艺内容从线下转到线上，绝不仅仅是呈现场景的转换，还需要内容生产方式的充足、要素和价值的重新排序。云演出获得了互联网赋能，但它的顺利运行涉及到平台能力、资源水平、用户基数等，所以到最后也注定是巨头游戏。
艾媒咨询8月份发布的《2020年中国在线音乐演出市场专题研究报告》显示，点亮现场行动获得超七成用户的喜爱，而TME live则有55.7%的用户表示喜爱。这两个定位不同的演出品牌来自当下最强势的音乐平台，衍生出了线上付费、品牌赞助、会员付费等商业化探索。
如今云上演艺的商业化刚刚起步，在疫情的倒逼下进入窗口期，未来能不能沉淀出固定有效的商业模式，还需一段时间的观察。高额的直播版税会为尚未走上商业化正轨的直播活动竖起一堵资金壁垒，让中小型组织的直播活动难以进行，进而遏制整个音乐直播市场的生长。
正如抗议信里所说，对于一些非头部音乐人团队来说，他们刚刚负担了筹备直播的诸多费用，如今面临PRS的回溯版税已没有额外的钱。而当云演出成为巨头游戏之后，或许这将是新兴音乐人想要开展线上演出所面临的普遍困境。所以，虽然无力改变浪潮的方向，音乐人还是想要版税费率等一等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