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湖四海谈白马打一生肖,五湖四海唱歌打一动物

首页 > 经验 > 作者:YD1662022-10-29 04:32:58

如果一个人是一座建筑,梁柱就是他的骨架,墙壁就是他的肌肤,双脚留下的足印,犹如建筑的地基,双眼如同窗户,敞开将四面八方尽收眼底。有的人是高楼大厦,有的人是低矮平房,有的人是华美的宫殿,而有的人则是简朴的茅庐。

一座城市,正是由人和建筑组成。人有生老病死,建筑有兴废颓毁,城市也因此历经兴衰。人的命运与建筑的命运,城市的命运生息攸关。而在时代的浪潮中,无论是人、建筑,还是城市,都将接受冲刷淘洗,唯有经历过一切的人,才有资格审视命运给自己留下了怎样的印记。

今年的4月20日,是梁思成诞辰120周年,回望过去的两个甲子。梁思成的一生,似乎从一开始就印证了上面的譬喻。作为20世纪最富传奇色彩的建筑学家,无论是他的学术生涯,还是情感经历,都已久被时代反复洗刷,留到今天的,哪怕只是趣闻轶事,都会被当做屑金碎玉仔细珍藏。

如果梁思成是一座建筑,毫无疑问,他应该是一座让人仰之弥高的汉唐殿堂。但就像每一座殿堂,总要建在合适的城市中,才能向万方敬慕者彰显它的荣光。但当我们考察梁思成的一生时,却发现时代似乎并未给他这座崇高华堂以合适建造的地基。二十世纪初传统与现代的剧烈冲突如天人交战,战争与革命接踵而至如惊涛拍岸,美好的理想被无情击碎,辗转流离成为生活的常态。但纵然如此,我们也能感受到,即使命运如无根浮萍,他还是从未放弃执着的信念和内心的期望。他所行经驻留的每一座城市,都留下了他打下的地基。

时代越是将他抛向盐碱沙地、泥滩沼泽,就越能彰显出这位出色的建筑大师,如何在他内心的城市中构建起理想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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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新京报·书评周刊》4月16日专题《思城:梁思成的命运之城》。

撰文 | 李夏恩

刻印:一个北京,两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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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代的老北京,图片出自孙福熙著《北京乎》,开明书店,1927年版。

北京,元明清三代的帝都,恢弘壮丽的宫殿屹立在中轴线之上,红墙高耸,金瓦辉煌,满足一个人最雄伟的梦想。而在玉带般的御河岸边,杨柳婀娜依依,远眺青砖灰瓦,翩连阡陌,哼着京腔唱词的老北京人遛着他们笼中千啼百啭的鸟儿。鸽子在空中交换着鸽哨悠长的问候,俯瞰着下方鳞次栉比的店铺,喧嚷的叫卖声声入耳。

这是一座由数百年历史积淀的城市,奇妙而精彩的故事,犹如落英红叶,随着岁月的流动,缓缓流入记忆的池塘,沉淀为这座城市从容内敛而又雄浑豪迈的精神气质。初来乍到者,或许会被它至高无上俯瞰天下的京师气象所震撼,但如果能在这里长久的生活,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便会从蛛网四布的胡同街巷中,伸出它幽深的触角,俘获那些好奇而敏锐的心灵,将他们融入到北京庞大的身躯之中。

对梁思成来说,没有哪座城市,比北京更具有吸引力。它既是出发的起点,也是返程的归宿。

1913年,十二岁的梁思成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他的父亲梁启超在紫禁城边的南长街买下了一座宽敞的四合院,十五年前,在距离这里不过数里的紫禁城中,慈禧太后发布懿旨,处决了与他一起参与变法的八名同志,砍头的菜市口刑场,距离这处四合院也不过数刻之遥。只要往前穿过几条胡同,便能抵达当年他躲避追捕藏匿的日本使馆。

父辈在这座城市中的印记,或许也会以某种特殊的形式传递给自己的子女。1915年,梁思成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入清华学校,他的同学称他为“一个又政治头脑的艺术家”。在1919年的五四运动中,梁思成是清华学生的小领袖之一。

但奇怪的是,梁思成似乎从未运用过他的政治天赋。父亲对他在国学上的督促和培养,只是被他用作未来中国建筑史研究的工具。1924年他赴美前往宾夕法尼亚大学,攻读的既非国际政治也非外交,而是建筑系。北京十一年的少年学习生活,一步步地将梁思成推向中国古代建筑研究这一毕生志业。但20世纪初北京政局的风云变幻,却似乎并未给他的人生留下太多的深刻的印记。

或许一件意外事故可以说明部分原因。1923年5月7日,梁思成和他的弟弟思永等人从西山清华园来到北京城里,参加国耻纪念日的示威游行。这场游行是为了铭记1915年的5月7日袁世凯政府签署的“二十一条”将山东半岛的权益从德国手中转让给日本这一奇耻大辱。由于这样的游行每年都会举行,而死去的袁世凯早已成为一个万众唾骂的对象,所以整场游行并无太大波澜。但就在临近中午,梁思成和弟弟思永骑着摩托车追赶游行队伍时,一辆疾驰而过的轿车突然撞向他们。思永被抛了出去,梁思成却被压在车下。

坐在车上的人是陆军中将金永炎,在撞完人之后,这两轿车疾驰而过。在次日写给长女梁思顺的信中,梁启超描述了事故发生的经过。压在摩托下的梁思成被仆人曹五抱回了家:

“出事后约莫二十多分钟,思成渐渐回转过来了,血色也有了。我去拉他的手,他使劲握着我不放,抱着亲我的脸,说道:‘爹爹啊,你的不孝顺的儿子,爹爹妈妈还没有完全把这身*给我,我便把他毁坏了,你别要想我罢。’(又说)‘千万不可告诉妈妈’。又说:‘姐姐在那里,我怎样能见他?’”

梁思成在车祸后的话,几乎就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一儒家孝道观念的现实表达。对一位在清华学校接受八年西方教育的叛逆期少年来说,这种完全传统孝悌之义的表达,多少有些不同寻常。这似乎证明,梁思成在内心底更认同中国传统式的孝悌伦理观念。而西方基于个人主义伦理的政治原则,并未得到他内心更深层的认同。自五四运动以来反抗旧式家庭伦理,打倒父权为口号的历次政治运动,必然与他的内心认同的伦理道德产生极大的冲突——梁思成是一个容纳西方文明的传统士大夫,而不会成为一个积极参与政治的西式公共知识分子。

这段少年时代的车祸经历,梁思成在成年后却很少主动谈起。但它给梁思成留下了一个终身的痕迹:由于股骨闭合性骨折和医生的处理不当,梁思成的右腿短了一截。不得不在鞋后跟加上一个小垫子才能更好的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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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成事故受伤后腿上打着石膏拍的照片。在此之前,梁思成是一个相当出色的运动健将。尽管事故造成他终生不得不跛着脚走路,但在未来的田野考察中,他还是努力克服了这一困难。

另一个经常被梁思成的传记作家所忽略的细节是,梁思成、思永兄弟并非这场车祸的唯二受害者。第二天,梁启超经过六部口时,“见一个死尸横陈,就是昨天下午汽车碰坏的人,至今还没殡殓,想起来真惊心动魄”。

比起这位无名遇害者,梁思成兄弟却因为是名门子弟,成为报刊一时竞相刊载的新闻人物。肇事者金永炎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不得不亲自道歉,而他的上级总统黎元洪,也因为梁思成的母亲找上总统府来,只得“极力替赔一番不是”——北京这座城市,对梁思成和那位无名的受害者来说,并不是同一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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