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炕火烧;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
多少年来,这些民俗已经成为故乡户户人家春节前后约定俗成的生活习惯。
腊月二十三,作为传统意义上的小年,其实就是为大年预演前奏。在河南农村,家家户户这一天里都炕(方言,和烤同意)火烧馍。
这一记忆始于我的儿时。时至今日,老家依然保留和延续着这一习俗。
火烧馍,通常叫作火烧,形似烧饼,区别在于,烧饼是不带馅料的,而火烧馍是带馅料的饼子,是老家河南“小年”享用的必备食物。作为民间传统的地道年货,同时也是萦绕在我心头不可或缺的家乡美食。
火烧馍,用发面做成。老家的冬天冷,腊月更寒,怕和好的面发不好,通常都在头天晚上和面,放在温水锅里备用。
儿时,农村的主粮是红薯玉米,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个麦面馍,只有到了过年,才能吃到用麦面包着红薯面的白蒸馍。但是,到了腊月二十三这一天,每家每户都变得少见的富有、阔绰,火烧馍成了必须要吃的食物。
吃火烧馍,是我和弟弟妹妹们盼了一年的美味。记得腊月二十二的白天,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和母亲提起,生怕母亲忘记此事。岂不知母亲无论如何是不会忘的。晚饭后,母亲从袋子里舀出一碗新磨的小麦面,用温水和好,放在热锅里,然后安顿我和弟妹们快去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心里惦记着火烧馍,顾不得外面寒冷,睁开眼就从热被窝里爬起来,一遍遍地掀开面盆,一遍遍地催促母亲,跟在母亲身后,围着锅台转来转去。
河南农村的冬天,不生炉子,火烧馍不是在炉子上烤制,而是在铁锅里炕熟。
炕火烧馍的过程最为繁杂。事先要备馅,而馅子有咸味的,有甜味的。咸火烧用葱花和萝卜碎作馅,用炒好的面粉和红糖混合搅拌而成的粉末做馅便是甜火烧。包火烧馍时,母亲先揪好大小同样的剂子,再擀成约扳指厚的面片,面片中间放入备好的馅子,包好,再擀成圆饼,饼子外面抹点油,贴在烧至微热的锅壁上炕。
炕火烧,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并非易事。火烧的过大,外糊里生;火若是过小,面饼会因受热慢而变形;只有掌控好火候的大小,饼子才能均匀受热,炕出来的火烧才会又虚又圆,好看又好吃。
在炕火烧的过程中,等饼子在锅壁上鼓起来时,母亲随用铲子把饼子铲下,翻过来再炕另一面,待两面都焦黄时,火烧馍就成熟了。
炕火烧时,灶屋的烟囱里,青烟袅袅,大铁锅里飘出阵阵的葱香,和着麦香的味道,弥漫在热气腾腾的小屋,亦飘散到小院当中,那是一年之中闻到的无与伦比的味道。
刚拿出锅的火烧馍,圆鼓鼓的,外酥里嫩。我和弟妹们顾不得烫,捧在手里,舍不得吃,你看看我的,我闻闻他的,实在忍不住咬上一小口,香甜的味道沁入心脾,幸福溢满小脸。
儿时的家乡贫穷落后,那种对美味的渴望,以及平日里早上玉米粥,中午红薯面的困顿,吃一个火烧馍直击心灵,真是那个年代莫大的享受。以至于几十年过去了,儿时吃火烧馍的印记仍然铭刻于心,难以忘怀。
腊月小年,炕火烧、吃火烧馍,是河南民间千百年来不曾改变的习俗。圆圆的火烧馍,包裹着团圆和圆满,也饱含着绵延不断的暖暖的爱意和亲情,更是漂泊在外的我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乡愁。
现在,随着生活的日趋富裕,火烧馍的馅料丰富多样,制作也不再延袭炕的老方法,而是直接放在电饼铛里烙,但火烧馍的叫法依旧。然而,用电饼铛烙出的火烧,那个味道,怎能与从前用锅炕出来的火烧馍的味道相媲美呢?
“二十三,烤火烧;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 ” 小年将至,家乡那亲切的民谚又回萦耳边,我又想起那焦黄的圆火烧,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炕火烧的样子,好想再吃一次母亲炕的火烧馍!
久违了,家乡的火烧馍! 久违了,妈妈那火烧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