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张鹏
文艺的母体是现实的生活与久远的文化。大凡某种题材能孳生赓续、经时不蔽,必因其与人之生存朝夕与共、情理互参。这些与现实生活息息相关的事物,渐融入文化史的清流。与人日常相伴的动物、牲畜形象很早就成为了文学和艺术创作的常见题材,进入图画、诗词等多种艺术形式,与人类生活关系紧密、作为“六畜”之一的牛即在其中。
一般来说,回顾美术史上某种画题或某类形象的源流,多从画史典籍与画迹传播中寻找出处。牛的形象,在远古陶器、周秦的青铜器、玉制品及汉画像石等处已可寻迹,再至魏晋六朝正式走进文人绘画。
如学者所言:“马和牛自古以来就是非常流行的绘画题材,因为他们分别代表着帝王的天和世俗的地。从象征意义上看,敏捷、聪慧和勇敢的马通常是与伟大的文人、杰出的官吏和为国效劳的王公贵族联系在一起的,而水牛则能引起人们对田园隐逸生活的遐想。”(杨新、班宗华等《中国绘画三千年》)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记载文人绘画中的牛图始于魏晋,有史道硕的《牛图》、戴逵的《三牛图》等。如这一时期的陶弘景,因其兼为文学家与道教思想家,他笔下的《二牛图》自然蕴涵了希慕隐逸的主题寄寓。
韩滉 五牛图 纸本 20.8×139.8cm
隋唐五代是牛马画的高峰期,画家林立,名作累累。在这些画牛名家手中,韩滉最为著名。他擅绘世俗人物与农家风物,摹写牛、羊、驴等走兽尤佳。对其画牛绝艺,画论中有“落笔出色”“能绝其妙”等誉美。
韩滉所作《五牛图》堪为中国美术史上以牛为主题的最经典画作,赵孟頫以“神气磊落,希世名笔”称誉之。五牛形貌各异,神姿灵动,笔法敦厚,晕染有致,精微处似庖丁刀工,五牛性情跳脱纸上。戴嵩乃韩滉后学,滉镇守浙西时,嵩为巡官,也是唐代画牛的名家,朱景玄评之“尝画山泽水牛之状,穷其野性筋骨之妙”。其对后世影响与画马之韩干并举,素有“韩马戴牛”之谓。
《宣和画谱》记载其画牛作品三十八幅,有《牧牛图》《斗牛图》《水牛图》《乳牛图》等,仅《斗牛图》存世。此画构图别致,一牛力怯前逃,一牛猛追角抵。以水墨晕染为重,线条省净,造自然之性,勾描出牛之挣脱羁绊、向往自由的精神。
此外,《宣和画谱》等史料中还记载了唐、五代时期的不少善画牛者,戴峄、李湛然、韦无忝、韦偃、薛稷、顾德谦、孙知微等,成一时之盛。唐人的英武精神在牛图中体现为一种自然壮硕之美,也代表了时代的蓬勃气象。
唐 戴嵩 斗牛图 40×40.8cm 绢本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宋 佚名 牧牛图(局部)绢本 39×39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