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蚕几乎每周要进行一次,且随着柞蚕的生长,搬蚕的难度不断增加。最开始搬运占地两三分柞树林的小蚕只需要一个上午的时间,而四眠过后,即将作茧的柞蚕已经占满一大片树林,完成它们的搬运,通常要耗上刘清山整整两天的时间。
养蚕人真正的辛苦不止如此,看护柞蚕才是他们最主要的任务。看似野蛮生长的柞蚕其实极其脆弱,刘清山每天凌晨4点的山间疾驶,就是为了赶在它的天敌鸟虫苏醒活跃之前到岗放哨。“为什么叫它蚕宝宝,因为什么都能把它吃掉,布谷、喜鹊、蚂蚱、蜂子……连蚂蚁都吃它。”刘清山口中柞蚕的天敌,几乎囊括了山里除人以外的所有动物。此外还有虫病、温度、农药甚至人身上涂抹的香粉,诸多因素都会威胁蚕的生命。尽管现在柞蚕养殖已经多了一层纱布的保护,养蚕人仍然不能松懈,刘清山整日在林边驱赶鸟虫,通常会守候到傍晚7点左右。这时万物活动渐歇,蚕宝宝也算熬过了危机四伏的一天。
大刘家槎河村至今仍有三四十户人家像刘清山一样从事柞蚕养殖,受惠于区域贸易,他们大多只用管好养蚕结茧这一个环节,无论是制种还是收购,都有东北来的客商帮忙打理。村内近千亩柞树林,用以满足现有养蚕人的需求绰绰有余。实际上,这些柞树林在过去养活过大刘家槎河更大群体的养蚕者。
大刘家槎河村以清朝刘墉家族的槎河山庄闻名,一代名相刘墉的曾祖父刘必显在此择址设立别业,供子孙后代休养教育。山庄的第二位主人刘棨,正是中国柞蚕史上一位不可忽略的人物。
是中国柞蚕史上一位不可忽略的人物。康熙三十七年(1698),刘棨远赴陕西宁羌州(今宁强县)任知州,在城外发现槲树成林,这一树种虽不同于柞树,但仍是养殖柞蚕的优良树种,当地却极少有人利用。在家乡耳濡目染柞蚕养殖的刘棨想到了以蚕富民的方法,他从山东请来善于养蚕的熟手,携带数万蚕种至宁羌教民养蚕。宁羌生产出来的柞蚕丝绸行销川陕甘诸省,当地百姓很快因此得利,人们还因此将当地蚕丝所织之绸称为“刘公绸”。
丝绸是一种高级织物,五莲历史上养蚕人收获的蚕茧大多直接出售给丝厂,而只留极少部分供自家制作衣物,甚至一床被子还要几家凑丝共同织就。如今,我在五莲遇到的几位养蚕人,家中曾经的柞蚕织物和织机早已无存,但当他们回忆起柞蚕丝绸的品质,总有一种像对自家孩子一样的格外偏爱。五莲县丝绸公司的王经理告诉我们,尽管柞蚕颜色不及桑蚕洁净,质地也不如桑蚕光滑,出口不畅,市场上桑蚕丝的流行似乎也佐证了这一观点,但养蚕人口中柞蚕丝绸的优点却不胜枚举,不易坏、透气、好洗……在他们看来,这些甚至是卖价更高的桑蚕织物所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