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在广州:大雷夫妇、大雷弟弟夫妇及儿子一家与父亲、阿姨及大雷父亲在广州的儿子、女儿一家团聚。
“2005年我和爱人带着小外孙去他的居住地看他,弟弟与弟媳及他们的小儿子也去了。2006年7月,他因病住院,我们带着从加拿大回来的大女儿与外孙及小女儿的儿子去看他,使他非常高兴,特别是搂着两个小重外孙笑得很开心。11月他就去世了。
大雷父亲和大雷两个外孙
“他去世后,我们没去他的居住地奔丧,这一方面是遵从他生前的嘱咐,另外主要是想最后维护他的名誉,因为他所居住地的亲友多数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我怕去了会对他和他那边的子女造成不好的影响。因此,只写了一封信表示心意。
“我对父亲可以说是又爱又恨。爱是出于亲情的必然,也是对他资助我基本读完大学并且写信对我进行正面教育的感谢。恨是恨他对母亲的无情,害苦了她一辈子。不过,后来,母亲以菩萨心肠原谅了他,我们也原谅了他。2006年国庆,我们曾经请他和那边的弟妹来上海一聚,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惜在临行前,他的病情突然恶化,最终没能成行。
“在他走后,我萌生了给他编一本书的念头,于是花了大半年时间,于2019年内部编印了《父亲》一书,把他生前自己编印出版的8本书的精华和他历年来给我的信等资料收集在一起,比较完整地展示了他作为一个老革命、老干部既可敬又有缺点的形象。在整理这些材料时,我才看到,他的内心矛盾、复杂的一面,觉得更理解他了。”
……
这就是一个中共党员,对既为中国革命做出过贡献、又犯了错误的父亲所呈现出来的莫大胸怀!
谁说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会缺失人性和人文关怀呢?
(三)
在与大雷相识的30多年里,除了他事业上那拓荒牛般的拼搏精神,废寝忘食、诲人不倦的学习精神,同艰共苦、荣辱与共的和谐共处精神让我感叹不已以外,再一点就是他对亲人那依依不舍的浓浓亲情,对故乡那绵绵不绝的不了乡情。
亲情首先体现他对母亲的似海深情上。对大雷来说,母亲就是他心目中的菩萨,他的上帝,他的太阳。母亲为了他们两兄弟,尤其是居然让他到大城市上海滩上了重点大学,读了名牌大学的研究生,真可谓呕心沥血,含辛茹苦,九死一生。
他眼前不时浮现:小时候母亲亲手帮他把学费垫在鞋底下,然后为他抻好衣服、理好书包、再目送他去上学的画面;
他永远也忘不了,上初中一年级时,他和同村里的小伙伴到十多里开外的枣园去捡枣子,守园的主人以为他们是来偷枣子的,当即放狗追咬他们,以至不仅没捡到一颗枣子,他和小伙伴吓得拼命逃窜,连篓子也丢了。而当母亲看到他眼内闪着泪花,满身是泥汗,两手空空的狼狈样儿时,赶忙打来一大盆热水,一边帮他换衣洗脸,一边安慰他,而他则一再申辩:“我们没偷,是那个人诬陷我们!”母亲抱住他,说:“我相信你不会偷,我们穷不要紧,穷也要穷得有志气,饿死也不能去偷,去抢,去干伤天害理的事!”当时那个场面,让他硬是记了一辈子。
他永远也忘不了,1959年,他考入华东师大后,母亲既高兴又担忧,母亲说,“儿呀,你是个出远门的命……”边说边乐悠悠地为他赶缝一条新被子和几件棉布衣服,母亲眼睛熬得通红通红。这使他想起唐诗中那个替游子缝衣的慈母形象,那场景时常浮现在他眼前。
送他走的时候,母亲用衣袖揩了揩眼角,说:“崽呀,你长大成人了,娘真希望你留在身边,好有个依靠。可是,那会害了你一辈子。自古道,‘忠孝不能两全’,你为国家做事做得好,就是为娘长脸,娘受苦受累也心甘情愿。从今往后,你就好比是娘嫁出去的女,可要惦记这个家,惦记冲里村,惦记众乡亲,有机会一定回来看看,这样,娘就心满意足了!”
他眼里满含着热泪,对母亲说:“孩儿记住了!”
他登上送公粮的拖拉机,边跟母亲和乡亲们挥手告别,边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善待母亲,报答家乡!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从1964年考取研究生和工作之后,他就从微薄的助学金和工资中里挤出一点钱来,每月给母亲寄生活费,不时给弟弟一点有限的帮助。
“您母亲到过上海吗?您爱人和您母亲相处得还好吗?”这是前不久我和大雷笔谈时提及的又一个话题。
大雷的爱人王龙娣老师,亦是复旦大学中文系1966届毕业的高材生,从小就在上海滩长大。
大雷、王龙娣夫妇
“一个娇贵的上海女子,一个地地道道的知识女性,和大字不识几个的山村婆婆会有共同语言吗?她们之间能融洽相处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王龙娣应该是1966年毕业,由于‘文革’,1968年才到文化部电影局报到,1977年从北京调回上海,分配在上海文化出版社做书稿编辑工作,曾与我合作过《中国古代童谣赏析》一书的写作。
“她与我母亲的关系比较好。我母亲曾经4次到上海,每次都要在我家住好几个月。母亲在沪时,主要是帮我们照顾孩子。开始两次,因为孩子小,而我爱人又常在外地,岳母身体不好,母亲都是克服困难,乐呵呵地来给我们帮忙。虽然我家条件差,房子小,晚上只能让母亲睡临时搭出来的“加床”(开始只有一间小房子,后来虽然我以岳父的17平方米房换了一套24平方米的两居室,但我们和两个女儿各占一间,母亲还是只能睡沙发),吃的东西也很简单,母亲一点也不抱怨,尽力做各种家务活计,帮我们减轻负担。我爱人从北京调回上海后,家务主要改由我爱人做(我打下手),厨房的事一般也由我爱人经手。这样一来,母亲的家务活自然少了许多;对于母亲喜欢的东西,哪怕家里再困难,也会尽量满足她,没成想,我们越帮母亲减负,母亲反而越不想来上海了。
这是什么原因呢?
“母亲说,‘你们的孩子长大了,不需要我照顾了。你们一个月只60多元钱,接我来上海一次,光路费,一个月工资就没有了,我舍不得。’加之母亲晕车,来一次吐一次,我看了心里难过。母亲来上海,还有个最大的问题是感到孤独。她觉得,大城市邻里关系太淡泊,加之她听不懂普通话,更听不懂上海话,平时基本上只能与我交流,与家里其他人交谈,多数只能靠我做‘翻译’,否则就会闹笑话。母亲多次对我说,希望早点回去。她说,‘你不在家,我就好像坐监一样,不得安生’”。
难怪,每天大雷去上班时,回望自家的阳台,总是发现母亲倚着阳台栏杆,深情地目送他离开,直到大雷看不见她,不知道母亲是否还伫立在那里。母亲四次到上海,他和家人陪母亲去游过外滩、豫园动物园等处,到万体馆看过国家级的乒乓球比赛,还将母亲带到一个钢花飞溅的炼钢车间参观,她觉得那通红的钢绽被传送带送去轧,十分新奇,说那火红火红的钢锭乖乖得像猪猡那样……
不过,母亲对高耸入云的建筑群楼和车水马龙般的闹市似乎没有更大兴趣。因此,母亲想回去,大雷也不敢多挽留。
既然母亲不愿意多来上海,大雷和妻子商量,那咱们就尽可能多去乡下看母亲。
大雷回忆,“我妻子和我一起回乡一共有7次,分别是1967,1972,1987,1994,1999,2005,2016年,其中母亲在世时有3次。
“我母亲1994年1月2日凌晨去世,享年77岁。
“1994年元旦的晚上,母亲在下床小便时,不慎跌了一跤,随即昏迷不醒,不到半小时,便与世长辞。在大家欢欢喜喜度过新年之后,她自己没有痛苦,静悄悄地走了。我收到弟弟的讣告,与爱人王龙娣赶到家中时,她已静静地躺在寿材中,再也没有往日的惊喜与忙碌。她没有遗言,但早在1980年那次到上海时,就做好了‘永别’ 的准备。临走前,她用两个半天向我讲述了她悲苦的前半生和自己对生活的看法。谈到父亲时,她开始是‘未语泪先流’,切齿痛恨,但到后来,她几乎是用菩萨心肠宽恕了他的一切。她说,你父亲害了我一世,但我现在也不恨他了。‘文化大革命’时,他在广东被作为牛鬼蛇神揪出来,学院派红卫兵来找我,要我去控诉揭发,并说他的十大罪状中有一条就是‘陈世美不认前妻’。我们的大队长劝阻我不要去,说人家助你儿子读了大学。我说你不来劝我,我也不会去的。我想我准是前世欠了他的,他在‘文化大革命’中吃点苦,也算是他的报应。’
大雷、大雷母亲和大雷弟弟一家在老家农村合影
“我母亲就是这样走完了自己平凡的一生。她把一切苦难担在自己身上,把欢乐留给了别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大雷母亲去世后,我得知消息,当时也赶过去祭奠,见灵堂上挂有《十哭婆婆》的挽幛,细细读来,写得哀天动地,情真意切,一看落款,原来是大雷爱人王老师的杰作。此番我想起此事,笔访大雷时,顺便提问:“您母亲去世时王老师的挽幛《十哭婆婆》是她自个儿创作的吗?”
“我母亲去世后,我爱人含泪写了《十哭婆婆》,那应该是她真实感情的流露。至今我们还保留了原稿。”
手捧手机上大雷发过来的《十哭婆婆》原稿照,读着读着,我的视线模糊了。大雷一家,对大雷母亲那种真挚的情感爆发,让我泪流满面,感慨万千。
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一个一辈子生长在大上海的知识女性,对土生土长的农村婆婆能够那么深情厚意,那么体贴入微,可以想象,这个家庭是多么富有教养!如果我们中华民族的每个家庭,都那样真切地善待自己的长辈——父母和公公、婆婆,那我们中华民族该会内生出多么强大、雄浑的力量,那该是一部多么厚重的道德伦理经呀!
“母亲去世后,”大雷在笔谈中继续说,“我和我爱人又到老家去了3次,每次我们都去母亲坟前,给她老人家鞠躬谢恩,寄托哀思。母亲是我们心头永久的牵挂与惦念,这份情思不会因为我们的老去而疏离!”
透过大雷笔端的文字,我们可以想见,他的每句话,每个字,几乎都搅拌着滾烫滾烫的热泪,好稠好稠,真的,好稠好稠。
送别了含辛茹苦、恩重如山的母亲,大雷旋即把满腔的赤子之情转移给了家乡那片滋养他的土地、他的父老乡亲。
大雷报答家乡和亲人的,唯有那支永不干涸的钢笔,那是他的武器,他的号角!
用这支笔,他以“朝花夕拾” 冠名,书写了包括了《我的故乡》、《我的父亲》、 《我的母亲》、《 儿时点滴》、《走日本》 等12篇文章,以翔实的史料,以5个W的全要素,真实记录和书写了他的亲人、他的家乡、求学的学校以及与老师、同学交往的情谊(总文字50652字)。它是文学和文史高度融合的产物,是不可多得的珍贵的历史记录。
而以“耒水乡音” 冠名的另17篇文章,基本上都是在国内外报刊,书本上公开发表过的有关耒阳家乡的文章。
其中《阿拉是湖南人》( 原载《湖南日报》1988·1·16)一文说,“同上海比,我们湖南有不少地方是落后的;而同湖南其他地方比,我的家乡耒阳落后的地方要更多一些。但如俗话说的:‘儿不嫌母丑,子不嫌家贫。’我对自己贫穷落后的故乡,永远怀着一种难分难舍的依恋之情。因为,正是她,哺育了我成长,为我献出了无私的爱;在她的怀抱里,至今还生活着我的亲人和难忘的乡邻。”由此可见,大雷对家乡充满了赤诚的爱。接着,大雷深情地回顾了三次回家探亲感受到故乡的深刻变化,诚挚地表示,回到工作岗位后,一定要进一步做好自己的工作,尽可能做出更大的贡献,使自己不愧为一个湖南人。
而《故乡的一片云》则是1991年给《耒阳文艺》的征文稿。文中把最近一次回乡与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家乡进行对比,历数家乡的新变化,满怀喜悦地赞美家乡的山水田园美。《思乡心曲》写于耒阳建市20周年,原载《耒水乡音》。他在深情回顾自己自从1959年离开家乡到上海念大学,阔别耒阳快40年了,但是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亲人无时无刻不在自己的思念之中。接下来,作者用诗情画意般的语言回忆起儿时他们村的自然风光。他说:“我依稀记得,我的家乡哲桥石塘冲里村,村前村后都是茂密的树林,除了黑油油的油茶树之外,高大的松树和杉树,密密麻麻的禁山灌木丛,时时刻刻散发出清香的森林气息,令人神清气爽。一年四季,山里有采不完的野果子。夏秋雨后的闷热时节,到处是诱人的野蘑菇,有时候,一采就是一刀篮。
冬天大雪封山,我常跟着大人去捉野鸡什么的,但总是担心哪个树丛里冲出一只老虎或野猪来。小小的‘猎人’实际上把自己也当成了‘猎物’ ,每走一步都有些胆战心惊,只能紧紧地拖在大人的屁股后面。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放学之后或休息日,几个小伙伴拿起镰刀禾篙,到山上去砍柴。砍完之后,大家并不急于回家,而是顽皮地玩起了扔禾篙比赛:大家把三根禾篙支起来,然后跑开十几步,将镰刀扔过去,谁打倒了禾篙支架就算赢,可以得到一束柴火……在那样的场合,一切都是那样美好,那样令人感到亲切可爱,直到玩到妈妈来叫才恋恋不舍地归去……这一切美好的回忆,到1958年大炼钢铁之后就真正只有停留在回忆之中了。自从那一把大火把山基本烧光之后,好像至今仍没能恢复元气......我多么希望,在故乡亲人的努力下,重整耒阳的山河,让茂密的森林、林中的百兽和百果再一次回到我们的生活中来!”而《感受故乡的变化》的长文则是应耒阳市政协之邀,为纪念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50周年文史专集《50回眸》(该书由岳麓书社出版)的约稿。这篇文章是作者离开家乡40年以来对故乡发展变化的全面回顾,文章采用剝笋法,将家乡农村建医务室、卫生院、代销点,架电,看电视,改水、改厕,修灌区、修公路,盖新村,用电脑,开农贸市场、开超市等一系列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件件从容道来,将自己每次回故乡的所见所闻所感呈现得淋漓尽致,让国内外读者对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和建国50周年的巨变一目了然,拍手称快。而大雷发表于1988年第11期《儿童时代》杂志的《她留下深深的爱》,则是将一个年仅8岁的大眼睛女孩舍生取义、拯救弟弟的故事诉诸于公众,这个女孩的大义担当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故事的主人公便是比大雷年长4岁的嫡亲姐姐群英。“走日本” 后期,大雷和群英姐姐都得了痢疾,屙痢屙了二三个月。后来大伯对大雷母亲说,这两姊弟得赶紧治疗,买点药吃。大雷母亲卖掉一石谷,请大雷大伯伯在城里工作的一位黄姓亲戚买了一点金鸡纳霜。那药像仙丹一样,大雷吃下去就不屙了。群英怕药不够,吃了一粒药后,再不肯吃,一定要妈妈将药留给大雷吃。她说,“弟弟小,人又聪明,让他吃,我大了,不碍亊……”结果,大雷完全好了,可是群英姐姐却不见好转,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起不了床了。她失神的眼睛望着大雷,说:“好弟弟,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再教我呀。”姐姐终于走了。她把生命留给了大雷,自己却选择了死!姐姐这纯真的,比山高、比海深的爱,成了大雷今生今世的生命坐标,成了他做人的准则。
“耒水乡音”中还有大雷在加拿大多伦多的《世界日报》上发表的10篇文章。
《世界日报》是以世界各国华侨为主要阅读对象的中文报纸。大雷怎么在这家报纸一连发了那么多文章呢?原来,大雷和王龙娣老师已移民加拿大多伦多的大女儿小宏夫妇看到父母退休许多年,年事已高,为方便照顾二老,2009年,为大雷和王老师办了探亲移民手续,并顺利地拿到了绿卡。到了多伦多,大雷可是个闲不住的人,他一边调整时差,适应环境,一边继续尝试着写作。而在多伦多的写作计划中,“耒水乡音”栏目里有关故乡的《山野零食》( 诸如茶苞茶卦,坡梨、搓崽、梁子饭、毛栗子、知黄、野荸荠等),《山村孩童的游戏》(诸如打“麻拐精” 、成三棋、“万杈” 、撕灯芯草等),《夏夜照渔话泥鳅》,《雪地觅兽踪》,《端阳粽 四处送》,《闲话七月半》,《小孩望过年》,《就地取材的农家“年货”》(文中列举了糍粑、“焕茶” 红薯圆子、酒酿、豆腐等种类)。除了上述8种大雷家乡耒阳固有的特产、零食、风俗习惯以外,大雷必定是经历了长久岁月、花了大量时间、走访了大量耒阳民间艺人,才写成下面3篇文章,那就是:《雕牛歌》、《耒阳方言谈趣》、《遥忆儿时看影子戏》。所谓“牛歌”,就是顺口溜,雕,就是精心推敲创作。
我曾在一家报社做过5年记者和副刊编辑,之后又在文化馆做过两年文学专干,走遍了家乡的山山水水,结识了不少民间艺人。有一年文化部门还抽集了所有文化专干及文化馆、剧团的创作力量,来配合省、地分别修编民间故事、民间歌谣、民间谚语等三套集成。我们几乎是采用篦子梳头的方法,把全市所有乡镇村组都梳了个遍,可收集到的资料仍然十分有限,而大雷的这3篇文章却把耒阳的民间故事、民间歌谣、民间谚语来了个广泛采集和分类筛选。我敢说,从个人角度看,对耒阳民间故事、民间歌谣、民间谚语收集得这么全面,说得这么透彻,把握得这么精准,绝对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雷当是下足了基本功。或许,这与他的家教渊源有关。大雷的说法证实了这一点:儿时,父亲教姐姐读书,大雷跟着姐姐读,只读3遍他就会背了,见他孺子可教。他5岁时,父母就让他去读书,见他考了全班第三名,父亲还为他编了两首顺口溜作为土教材,一篇是《油》:“油呀油,滑溜溜,植物的有茶油、菜油、花生油;动物的有猪油、鸡油、脂肪油。”另一篇是根据母亲唱的一个民歌改编的《十二月》:“正月开头苦,二月冒米煮,三月餐管餐,四月难过关,五月饿起哭,六月盼早谷……”关于耒阳方言的研究,大雷更是下过苦功。他离开家乡耒阳已经整整61年了,但每次一回到家乡,他总是操百分之百的耒阳土话,且一句一字都土得掉渣。而《耒阳方言谈趣》一文,更是一篇语言学的精辟之作,只有熟知耒阳话的老土才品得出其中的韵味。而《遥忆儿时看影子戏》则把影子戏与他烂熟于心的《封神榜》神话人物的形象展示出来,从而收到寓教于乐的绝佳效应。
概言之,大雷别出心裁地把家乡的山野名珍、风土人情、文化习俗通过《世界日报》这个平台接连推了出去,充分展示了他对故乡诚挚的厚爱和浓郁的深情。
“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完成自己的心愿之后,他对故乡的思念之情愈发浓烈起来。2015年,他和老伴最终选择回到了祖国。
2016年岁末,故乡组织一个历史名人罗含的学术研讨会,大雷夫妇在承办方的再三邀请下,携刚赶写出来的论文出席了会议。考虑到参加研讨会的专家学者相当一部分人已退休,承办方为参会的专家学者报销了往返路费,返程的时候,大雷谢绝了会议承办方为其送行;回到上海后,大雷给会议承办者寄回了3000元往返路费;之后,凡是参会有论文者,都领到了稿费,而大雷与夫人合作论文的3000元稿费却以捐赠方式给了承办方!
不接受家乡地方政府和私人及亲戚朋友的宴请,是大雷离开家乡61年来的行事风格。相反,大雷每次回家,都要在临走前自掏腰包宴请有关同学、老师、老领导、交往多的朋友,尤其是居住在乡下的亲戚,而他和家人回乡,吃、住都在弟弟或侄儿、侄女家,绝不给其他亲友添麻烦。
最后,我们姑且再检视一下大雷的作为和成就。
数十年来,大雷已公开出版各类学术著作17本400万字,内部出版日记“逝者如斯”13卷、书信集《师友飞鸿》两辑和写父亲、女儿、外孙的图书3种,总字数超过500万字,不算其他零散篇章,单这两项,他就是“千万著翁” !至于他亲自编辑出版的书稿和业余编辑“一报三刊”的稿件,我相信,大雷必定还是好几个“千万编翁”!
吃的是草,挤的是奶。这正是对大雷的真实写照!
时下,大雷的第14本日记正在抓紧整理,他的小说集、散文集、杂著集、杂文集、评论集以及回忆录、中学、大学习作选等等亦正待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