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把自己的吃的送人了,梦见把所有食物都送人

首页 > 经验 > 作者:YD1662022-11-03 20:30:11

小女孩玲玲(化名)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笑起来会弯成一对月牙。玲玲的爸爸在福建省永安监狱服刑,父女俩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在“穿墙引线”亲情拓展营,工作人员为玲玲录了一段视频,小小的脸蛋塞满了整个屏幕,隐约能看到面前的文具和扎起的马尾。玲玲说,“爸爸,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要快点回来,我们都快长大了!”说完,她不好意思地把头扭到一边,腼腆地笑笑。

“这个视频我看过很多次了,每次都会流泪。”“穿墙引线”组织机构、福建省教育援助协会(又称红苹果公益,下称“红苹果”)工作人员邱添英说,和许多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的视频一样,玲玲的视频会被送入爸爸服刑的监狱。

像玲玲一样的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遍布全国。据司法部预防犯罪研究所课题组的调研,截至2005年年底,156万名在押犯中有未成年子女的近46万人,约占在押犯总数的30%,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总数超过60万。

河南师范大学社会学院教授王君健长期关注这个群体,他做过一个估算,以每年平均新增1.5万名在押犯人计,截至2018年,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数量约为69万。

梦见把自己的吃的送人了,梦见把所有食物都送人(1)

红苹果帮扶的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小俊(右二),与舅舅家的兄弟姐妹一起玩耍。新京报记者 郑新洽 摄

因父母健在,这些孩子不属于法律意义上的孤儿,也不能享受相应的补贴和援助。但因为父母正在服刑或对他们遗弃不顾,他们又在事实上处于无人抚养的状态。

为了照料这些孩子,自1996年起,太阳村、红苹果等公益机构在陕西、福建等地陆续成立,有的对孩子们集中抚养,有的为孩子提供经济援助。对60万服刑人员子女而言,他们来自外界的歧视、童年留下的心灵创伤等,都是难以解决的问题。

高墙内的会面

和玲玲一样,许多服刑人员子女多年没见过父母了。为了缓解孩子对父母的思念,自2014年11月起,红苹果开始组织“穿墙引线”亲情拓展营。总共4天3夜的活动分为两部分:前三天在监狱外,志愿者会和服刑人员家属、子女一起参加专业课程、生日会、户外拓展等,希望在活动中获得情感支持;最后一天,志愿者会和孩子、家属一起进入监狱,零距离进行亲情会见,久未团聚的一家可以看视频、做游戏,享受短暂的天伦之乐。

在志愿者林聪燕眼中,前三天的活动弥补了孩子们日常生活的遗憾。一个小男生告诉林聪燕来拓展营特别开心,因为这里的零食非常丰富。“他说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零食,其实那只是一些小面包和牛奶糖。”

邱添英还记得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妈妈因贩毒被判了21年。2011年妈妈服刑后,爸爸组建了新家庭,男孩再没见过妈妈。

男孩和邱添英儿子差不多大,就连颈椎和背部前倾的毛病都一样,但他还有500度的近视。为了给狱中的妈妈准备一份礼物,他长时间地趴在地上画了一幅漫画。

梦见把自己的吃的送人了,梦见把所有食物都送人(2)

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小俊,和舅舅家的兄弟姐妹在墙上印了许多手印。新京报记者 郑新洽 摄

拓展营的重头戏是请孩子们为服刑的父母录制视频,这是最打动志愿者的环节之一。2019年的一段视频中,一名个子小小的、胖乎乎的男孩眼睛盯着地板,偶尔瞄一眼镜头,拿着话筒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爸爸,我想你了”,然后迅速把头埋到爷爷怀里。再抬头时,他的眼里有了泪水,讲话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希望你能早点回来。”

一个缺了门牙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手指不停抠弄写有自己名字的胸牌,“爸爸,我爱你,你今年还好吗?我今年很乖。”

最后一天的亲子见面,更加牵动人心——孩子们可以越过厚厚的玻璃墙与父母亲密接触。

以邱添英的经验,这种高墙内的相聚并不容易:有的孩子离父母的服刑地远隔千里;有的老家属不知如何带着孩子探监;有的家庭非常穷困,拿不出去监狱的路费……但参加“穿墙引线”的孩子不用掏钱,所有活动经费都来自红苹果和爱心人士的筹款。

志愿者邱炎红记得,一次活动中,一个小学五六年级的女孩精心准备了一段舞蹈,想要跳给狱中的爸爸看。但见面时,爸爸一直在和弟弟说话,忽略了女孩。

邱炎红发现,小女孩有些不开心,站在旁边把头埋得低低的。到了拍照环节,爸爸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抱起女孩,原本闷闷不乐的小姑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在红苹果创始人林敏明看来,面对服刑的父母,年龄较大、上了初中的孩子心理更加矛盾。有的孩子见面前装作满不在乎,有的录视频时一句话不说,“但真见到父母,情感表露得最明显的往往也是这两类孩子。”

林敏明见过一个初中快毕业的女生,父亲在服刑,她和奶奶一起参加拓展营。录视频时女孩不肯对父亲说话,“还说他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不想来,是奶奶叫我来的。”但见到父亲后,女生在父亲怀里泪流满面,是所有孩子里哭得最惨的。

从一栋乡村小楼开始

72岁的张淑琴曾在陕西省监狱管理局工作,与服刑人员接触多了,她发现他们最惦念的就是孩子。有人说,“派出所带走我时,我正给孩子穿袜子,一只脚穿上了,一只脚还没穿”;有人说,“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的消息,我做梦梦到他被野兽吃了,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有的服刑人员因为子女下落不明崩溃自*;也有人尝试越狱,就为了回家看看孩子。

对于夫妻都在服刑的家庭,张淑琴会趁着节假日去做个家访。比如陕西某县的一对夫妇,丈夫被判了17年,妻子被判了四五年,两人有5个孩子。

1996年,张淑琴在两人老家找到了夫妇俩的4个孩子,他们和70多岁的奶奶住在两个破窑洞里。张淑琴问奶奶,不是5个吗?“奶奶说大的生病没治好,已经死了。”

也是那一年,张淑琴和企业家郭建华一起,在陕西省三原县创办了第一家太阳村(儿童村)。那是一栋乡村小楼里的一层,面积大约200平方米,屋里摆着定制的木质小床和爱心人士捐赠的生活用品、食品等。

梦见把自己的吃的送人了,梦见把所有食物都送人(3)

1996年,陕西三原太阳村(儿童村)开村仪式。图片/受访者供图

张淑琴参考了孤儿院的集中养育模式,把陕西省内的16名服刑人员子女接到一起同吃同住,再和普通孩子一样到外面上学。对孩子们而言,这栋小楼就是他们的另一个家。

经过媒体报道,太阳村越来越有名,目前已在北京、江西、河南、青海、陕西等省份设立了9家,帮扶服刑人员子女上千人。“陆陆续续的,各地公检法常把办案过程中发现的涉案人员携带的婴幼儿往村里送。仅2016年,上海一家法院就往北京太阳村送了16个孩子。”张淑琴说。

与张淑琴相似,48岁的林敏明也在司法系统工作,是福建省司法警察训练总队教官。2014年,他到北京太阳村做过志愿者,还考虑过创办福建太阳村,但最终放弃了。

林敏明认为,与太阳村相比,孩子更需要一个真正的家。另外如果由亲属抚养孩子,同样的钱可以帮助更多人。“60万孩子太多了,都要有人管。”

2014年6月,林敏明在福建省福州市成立了红苹果,目前已累计帮扶2000多名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覆盖全国451个县市。与太阳村不同,红苹果提倡亲属抚养,帮扶的孩子住在各自亲人家中,红苹果会根据不同孩子的家庭困境评估,为孩子们提供分类帮扶,包括经济援助、心理辅导、安排亲情见面会等。每个孩子接受哪种帮扶措施,由志愿者入户走访后评估决定。

邱添英展示了一份《困境孩子评估表》,填写内容包括家庭经济情况、亲子关系、孩子成长需求等。其中,家庭经济情况下又包括收入、支出、居住环境3项;居住环境又被细分为房屋所有权情况、孩子是否有独立房间、家电设备情况等具体问题。

邱添英说,工作人员会根据这些问题评估每个孩子的困境程度,由此确定每年的具体帮扶项目。

尽管红苹果的帮扶面更广,但在张淑琴看来,集中抚养有时是必需的。

张淑琴记得,陕西的一对夫妇合谋*害了同村的一名男子后,丈夫被判死刑,妻子被判死缓。这对夫妇的女儿与死者孩子同班,悲剧发生后,老师组织学生为死者的孩子捐款捐物,却对罪犯的女儿恶语相向。“女孩上学路上,有人朝她扔石头、吐口水,她就不敢去学校了。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怎么生存?”

张淑琴还见到过一对双胞胎少女,父母服刑后一直跟着奶奶住。孩子们15岁时被亲叔叔侵犯了,奶奶却捂着不让说,她们从家里逃了出来。

有的孩子再也找不到了

无论太阳村还是红苹果,最初都是从监狱里获得服刑人员子女信息的。

张淑琴记得,太阳村成立前,她在陕西省女子监狱发过一次调查表,以寻找需要帮扶的服刑人员子女。两百多份表格发下去,至少90人申请帮扶,还附上了孩子情况、家庭住址等。

红苹果也在福建省内的监狱做过类似调查,收到服刑人员的帮扶申请后,工作人员会对其家属进行电话访问。“我们会告诉家属我们是谁、是怎样得到他的信息的,会简要了解孩子与家庭的情况。”邱添英说,确定家属意愿后,志愿者才会入户探访。有的家庭不想让孩子知道父母在服刑,会直接拒绝;有的家庭警惕性很强,误以为这是个骗局,会直接挂断电话。

更多的挫败感,出现在上门找孩子的过程中。

为了获得家属信任,张淑琴曾多次穿着警服到村里找孩子。“但很多人以为孩子父母犯罪了,我们也要把孩子关起来,根本不理我们。”后来,她会先找村干部沟通,再让村干部带着找家属。

林敏明也遇到过不少拒绝。一次,福建省女子监狱的一名服刑人员向红苹果申请帮扶,林敏明等人找到了她的老家。向村里人打听具体位置时,没人愿意指路。“那家孩子的妈妈*人啦,你们还去干吗?你们可以帮助其他小孩。”

通过村小的老师,林敏明辗转找到孩子的家,没想到,爷爷得知来访目的后把他们赶出了家门。“老人嘴里一直说,他家没有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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