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孩子,身上不长虱子,恐怕也从来未见过虱子。而我们在儿时,内衣裤上总是长了很多虱子,浑身上下被虱子咬的奇痒难忍。
身上长虱子,是不卫生造成的。儿时,家里很穷,吃不饱穿不暖,过着“糠菜半年粮”的日子。因为没有干净衣服替换,身上的衣服一穿就是好几个月不洗;又因为没钱去洗澡,每年仅在过年前两三天去浴室洗一回澡。身上衣服脏,又不洗澡,衣服上就生出又黑又小的虱子。这虱子专吸人血,在人身上寄生,繁殖得很快,一生就是一串虫卵,粘在衣服的缝隙里,很不好拿。到了晚上,虱子就蠢蠢欲动,开始爬行,身体就会有感觉,特别当它咬你时,你伸手去抓,若抓得准,准能抓住。
捉虱子是我经常做的事。到了晚上,脱下棉袄或衬衣(那时,也很少有人有衬衣的,穿的是光棉袄),把棉袄翻过来,从缝隙内捉虱子。扒开缝隙,有白色的虫卵,有大小不等的虱子。只要见到它们,就用两个大拇指甲盖一挤,“啪”的一声,把虫卵挤破,把虱子挤死。挤破的虫卵会冒出水来,挤死的虱子会冒出血来。
大的虱子见到灯光和动静,爬起来特别快。来不及用两个大拇指甲盖挤,就用手直接把它捉住,放在桌子上,然后再用一只大拇指盖使劲一按,把它肚皮按破。有十几只虱子捉下来,大拇指甲盖全被血染红了。
母亲怕我们光着身子受凉,就让我们钻进被窝,她给我们的裤褂挨个拿虱子。母亲见到大虱子,不用两个大拇指甲盖挤,而是直接把它放进嘴里,然后用两只牙齿一咬,“啪”的一响,虱子被咬破了。母亲说,这大虱子有一肚子的血,这血都是吸的人身上的,把咬破的血吃进肚子里,是给身体补血的。每当母亲给我们捉虱子的时候,我就会钻出被窝伸着脖子去看,也不怕冷。还伸出手来,让母亲把捉到的虱子放在自己手里,一个一个的数。
如果有十天半月没有捉虱子,那身上的虱子就多如牛毛,是捉不过来的。有时二三个人同捉一件衣服上的虱子,还是不奏效。父亲倒是有个好办法,他抱来一捆草,放在地上点着了,然后把衣服翻过来,放在火头上烤。这时,就会听见“噼噼啪啪”的声音,原来是虱子被火一烤,就会掉进火里,被火一烧,声音就出来了。听不到声音了,虱子也基本没有了。用这种办法拿虱子效果极好。火烤一次,能管上一段时间不用再捉虱子。
衣服上会生虱子,头发上也同样会生虱子。男孩子头发上生虱子好处理,剃个光头就行了。女孩子头上生虱子就难办了,捉是捉不干净的。我看到有的父母用治虫的“六六粉”兑成水,让女孩子洗头。有的父母就用剪刀帮女孩子把头发剪短。我在课堂上常看到一女同学脸上有虱子爬。后来,她的长发被家人剪了,有短有长,像狗啃似的。
捉虱子,除了自个捉,还有集中捉的。那时,生产队的队员们都集中在一起干农活,中途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每当听到钟响休息时,十几个或二十多个男社员们就会排成一排,坐在草堆根下,解开上衣,边晒着温暖的太阳,边捉虱子。女社员们就会很自然的走到另一边去。听到钟声,大家不约而同的穿好衣服,系好裤带,又去干活去了。
捉虱子贯穿了我的整个童年,苦中带有甜味。如今,生活条件的改变,使我们远离了那个贫穷的年代,捉虱子将成为过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