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述闻 人文地理》,岳升阳主编,王洪波等编著,北京出版社2021年1月版。
原文作者丨王洪波 等
摘编丨安也
在古代,人们常常把山看作是一座城市的依靠,影响着城市的命运。而中国地域广阔,中国人对山水形胜的看法往往是有巨大空间尺度的。对于北京这样的都城,必以上千里的尺度来形容其环境。明人说北京:山脉从云中发来,前面黄河环绕,泰山耸左为龙,华山耸右为虎,嵩山为前案,淮南诸山为第二重案,江南五岭诸山为第三重案。北京的北面是由昆仑山东来的山脉,“北枕居庸”是居庸关地区的军都山,属于燕山山脉。西面是太行山,南面有泰山和华山立于左右,象征青龙白虎,前面的三重案山南可达于江南五岭。而水则包括大海和黄河及其他河流。
北京小平原周边的山地都有伸入平原地区的岗丘,宛如跳跃的音符,给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区增添了几分节奏感,也被生活在这里及其附近的人们赋予了各种人文内涵,著名者如玉泉山、万寿山等,就是这类山体。由于北京城的文化影响,在北京山地与平原区的接合部形成文化密集分布的带状区域,被称为山前文化带。北京的山地文化丰富多彩,是北京历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
北京的山地区域有着源远流长的文化内涵。早在旧石器时代,就有数十万年前的周口店龙骨山北京猿人、十万年前的新洞人、两万多年前的山顶洞人等人类遗存。北京的山地中不乏由于地层差异升降形成的盆地,也有因河流冲积形成的河谷地带,这些山间地带地势相对平坦,先民很早就在这里繁衍生息。如一万年前的东胡林人墓葬就坐落在清水河的河流阶地上。
在西山及燕山的山前地带也都发现了内涵丰富的考古学文化,如平谷的上宅文化、房山的镇江营文化以及昌平的雪山文化等新石器时代文化,它们都体现了史前人类在山前地区的活动。到了历史时期,“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的说法更是将山区文化的地位提高到一个很高的位置,说明北京山区不仅参与了北京地区历史文化的发展历程,更是后来北京地方文化、城市文化、皇都文化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北京的山地是在地质年代的地层升降运动中形成的,它保留着北京地质演化和地貌形成的诸多证据和遗迹。北京地处地质构造带的交会地带,地质构造复杂。一亿多年前的燕山运动,即北京地区山地形成时期的地质运动,奠定了本地区地质构造的基础。数千万年来,特别是受到喜马拉雅运动,即喜马拉雅山抬升活动的影响,本地区地质上的新构造运动强烈,在地质构造演化及地貌形态上表现极为明显。
北京西山是太行山山系,大致呈北东—西南走向,形成三条主要的山脊。最北边是由百花山、髫髻山、清水尖至妙峰山的向斜山脊;中间为九龙山至龙恩寺向斜山脊;最南边为长沟峪北岭向斜山脊。西山的最高峰均在这样的地质构造轴线上。
北京的北部山地和东北部山地统属于燕山山脉。军都山由大沙河向东经昌平、延庆、怀柔、密云、平谷等区,分布着一系列盆地,如延庆盆地、燕落盆地、平谷盆地、十三陵盆地等。
北京地区重要的河流都是由山地发源或流经山地后再贯穿北京城区的。因此,从水源的角度看,北京的山是水的源头,是水资源的滋生地、供给地。而水又是北京城生命运转的血脉和运输通道,从这个意义上说,北京的山是城市生成和发展的土壤,它以环抱的姿势呵护着“北京湾”,又以水源的形式滋养、哺育着千百年来一直茁壮成长的北京城。在这个过程中,北京的山与水共同构成了北京城赖以起源与持续发展的地理环境,也为北京地区许多以山为主和以水为主的风景名胜提供了环境场所,构成北京地区山水交融的文化景观。
侯仁之手绘北京湾图。
北京地区的山脉,从其地理位置和山形走势来看,为北京城的起源和早期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地理格局。从自然地理的角度看,正是由于环北京城的西山、北山的存在,才使得季风气候中含水气团在逐渐爬坡翻山的过程中形成降雨,滋润着北京大地;同时减弱了冬季来自西伯利亚冷气团寒流的冲击,使得冬季并不十分寒冷。
从人文地理的角度看,政治军事上北京的山地无时无刻不在拱卫着北京城,城对山有一定的依赖性。同时,山地也是北京居民寻访精神信仰和幽静避暑环境的好去处。总之,北京城和周边的山地有着十分密切的自然和人文的联系,二者不能截然分开。所以说,山参与了城市环境背景的构建,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城市成长特征和空间发展方向。
北京城的居民与北京地区的山地之间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这些联系是通过人的信仰、祭祀、避世、休闲、观光、科考等各种需求体现出来的。北京的山区有许多宗教信仰场所,如佛寺、道观及各种地方信仰乃至西方宗教的遗存,如十字寺。这些宗教场所选择在山区,一方面是宗教本身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是山地满足了北京城市居民的宗教需求。
山地也是文人、士大夫们隐居的去处,它成为山地文化的又一个组成部分。特别是近现代以来,西山、燕山成为北京市民休息、观光、避暑的首选之地。这种市民需求,已经覆盖到北京山区的各个角落,形成山地旅游,成为山地文化的重要表现形式。
名山文化是北京城市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1927年,在今北京市房山区周口店龙骨山发现了北京猿人遗址,揭开了北京地区史前人类文化考古发掘的序幕,也拉开了北京地区丰富古文化底蕴的面纱。此后山顶洞人、新洞人、田园洞人相继在北京房山的山地及浅山丘陵地带被发现,呈现出了北京地区旧石器时代早、中、晚连续的人类遗存。这对后来北京地区的新石器时代考古学文化的出现和发展奠定了坚实的文化根基。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北京文明的发展始于山地,特别是山地与平原地带交界的浅山丘陵、河谷地带及台地。山地成为北京地区早期文明繁衍与生息的最佳环境选择。这一人类文明起源的地理特征也把北京地区的历史和山地拉得更近。紧接着,1966年在北京市门头沟区斋堂镇东胡林村西发现了新石器时代早期的墓葬遗存,自此掀开了北京新时期考古的序幕。此后相继在北京地区发现了转年、雪山、上宅、镇江营等遗址,大大丰富了北京地区新石器时代考古学文化的内涵,并逐步建立起了考古学文化序列。
上述多数新石器时代考古学文化,如东胡林、转年等遗址就位于北京的西山和燕山山脉中的河谷地带,而其余新石器时代遗存也多在离山区不远的山前台地及高河流阶地上。从地理环境的角度看,受山地环境的多方面影响,因而这些考古学文化也无疑带有山地文化的特征。足见在早期北京地区,先民所创造的文化与山地有着不解之缘。
北京地区的山地由于是偏居于西部、北部和东北部,因此其成为北京平原地区与北方高原、草原地带的天然过渡带,从地貌单元上看,也就是高原与平原之间的侵蚀山地。主要是河流侵蚀,有溯源、下切和侧宽侵蚀多种形式,河流侵蚀地带往往会形成较为平坦的狭长的河流阶地,沿着河流两侧的阶地或山前台地会形成天然的道路。这些道路就是平原地区进入山地、再由山地爬上高原的重要通道。
按照侯仁之先生的研究,在北京地区主要有三条通向北方和东北方的山间通道。一条是向东沿燕山山前地带经由山海关进入东北地区。一条是从北京东北行,进入怀柔、密云后,经由古北口进入内蒙古东部及大兴安岭地区。一条就是西北行,经由今昌平,翻越居庸关、八达岭进入怀延盆地后,再向北进入内蒙古高原。除去这些山间大道,其间还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次一级山间通道,或只是为了进入山地,或由高原下行山地,或东西向和南北向的山间内部通道,可以说密布整个北京的山地。
这些山地内部的通道,既是山地自身的人文地理特征,也是连接山地与平原地区、山地与高原地带更多居民和文化的重要交流通道。因此北京山地中的地理通道是地理通道,也是经济通道,更是文化通道。它们与北京平原地区,特别是位于平原之上的北京城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平谷上宅新石器遗址出土的陶器。
自辽金元以来,北京开始成为局部政权的都城和全国的首都,对北京城的军事保卫就越发重要起来。
对于地处平原的北京城来说,抵御北方草原文化的南下和入侵,其天然的地理屏障就是西部、北部和东北部的山地。因此,历代都在山地及其附近修筑长城以抵御外族侵扰和外来文化的影响。早在先秦时期的燕国,在开拓了北方五郡后,顺势在五郡的北部山地修筑了燕北长城。可以说燕国基本上把燕山囊括在了自己的疆域范围之内,成为抵御北方民族南下的、除了长城以外的又一道屏障。此后,北齐、明代、清代也都在北京山地修筑、修缮过长城,将山地对北京的拱卫功能发挥到了最大程度。由此来看,北京的西山、燕山对于北京城的拱卫作用是十分明显的,它们对北京城的发展及城市文化形成发挥了重要作用。
环绕都城的山前(浅山)文化带。受地形影响,北京的名山文化是北京城市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北京山水一体的城市风貌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名山文化中包含城市居民的信仰、名人故居、重大历史事件遗迹、休闲游憩场所、文人隐居避世、诗词咏唱等多种内涵的文化因素。这些文化因素共同构成了一个北京山地文化带。这个文化带类似北京文化的后院,可以藏纳各种类型的文化因素,同时也可以将发源于山地的优秀传统推向北京文化核心区的平原地区。总之,半包围的山地特征,既给北京历史的发展提供了闭合适宜的地理环境,同时也参与了北京历史文化形成的全过程。
北京城里都有哪些名山?
东灵山
东灵山位于京西门头沟西北部山区中,与张家口市涿鹿、怀来两县交界,主峰海拔2303米,是北京市最高峰,海拔高度超过庐山、泰山、黄山等著名的山峰,被誉为京西的“珠穆朗玛”,又称灵山,与横亘于周边的山脉、错落有致的山峰,共同组成了北京地区的“屋脊”山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