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科带领舞友们在跳舞 图源:小苏提供
在舞友们的记忆里,苏科总面带笑容,教舞时也强调要传递阳光、快乐。但了解他的人却知道苏科另一面是窘迫和不堪。
他一位老友告诉「偶尔治愈」,苏科最后的境遇和经济窘迫有一定关联。他一年收的学费也就是四五万块钱,但租房每月要 4000 多,租住在一起的小苏能承担部分房租,但是在北京吃穿住行成本高,哪个花费都不少,经济上不会宽裕。
小苏原在河北上学,机缘巧合与苏科相识,他从多年前开始与苏科一起租房生活。最近一年多,他与苏科租住劲松片区一居室,房子较旧、无电梯,屋内狭窄凌乱,面积约 40 平方米。
小苏回忆,苏科曾对他讲起,曾在北京某国营工厂工作,也做过机票代理,期间社保中断,到了 60 岁因找不到档案办不了退休,所以没医保和退休金。
近年来,苏科主要收入来源是靠收舞友们的一点学费来维持生活。对这笔会费,多名舞友告诉「偶尔治愈」,「他教得好,这笔钱并不多」。也正因此,有时舞友们偶尔也会赞助他一些搞活动的资金,但苏科都会用在办事上。
在舞友眼中,苏科认真负责。铁杆粉丝老庞就看到过他脚步匆匆,拿着煎饼边走边吃赶去教舞。「他收了学费就不会想不去就不去,即使身体不舒服也要去跳」。
出名和赚钱的机会
在苏科的舞蹈队中,大多是退休人员和来京帮子女带孩子的北漂老人,其中还有一些老人经历了丧偶、大病初愈,人生变得灰暗,情感孤寂空虚,参加舞蹈队唤醒了她们的希望,获得了快乐。
学舞七年的郭大妈是河南人,帮子女带孩子,在北京人生地不熟,闲暇时感觉无聊。后来跟苏科学跳舞,认识了很多朋友,舞蹈队节假日的聚餐和郊游,是她最美好的记忆。天天跳舞还让她胳膊腿儿比以前灵活,睡眠和胃口都改善了。有了社交圈子,智能手机玩得很熟练。
创建紫竹院舞蹈队的杜老师是苏科的好友。在他看来,广场舞团队提供了老人养老娱乐功能,老人加入舞蹈队能找到归属感和快乐。老人也需要社交,需要精神上安慰,广场舞队能满足她们的需求。
这一点拍客刘先生也深有感触。他已拍了 110 多个苏科舞蹈队的视频。通过近一年多的视频对比,可看出老人们巨大变化,刚开始学舞时老人动作笨拙、表情羞涩,后来自信、开朗,精神气质和身体状态都有了巨大改变,笑脸多了,身体协调性变好,穿的衣服也越来越鲜艳和年轻。刘先生感叹,苏科教的不仅是舞蹈,也带给老人们新的人生。
苏科带领舞蹈队跳《洁白的哈达献给你》 图源:小苏提供的视频截图
研究者袁亚运在《广场舞群体及其养老支持》中提出,退出劳动力市场的老年人被排斥于社会生活之外,老年人难以得到社会认可,社会归宿感难以满足。老年人参与广场舞健身消遣, 在广场舞群体中重新找到自我与社会之间的联系,个体价值得以体现,强烈的社会归属感得到满足。
其实苏科也有过出名和赚钱的机会。曾有理财公司、旅游公司找苏科商业合作,让他推销给舞友,他都给拒了,也有电视台请他上节目,他也拒了,小苏说他不想卷入纠纷,也不愿受人约束。苏科从不把不堪和窘迫显露出来,他抖音的账号简介为「一个退了休的老玩(顽)童,就是喜欢跳舞蹈,用我的肢体舞出人生最精彩的时光!」
他账号有 2.7 万粉丝,发布过 703 个作品,有独舞,也有和舞友跳舞视频,获赞 14.4 万。10 月 24 日发布的视频中,他 101 岁的老妈妈也出了镜,还和他一起挥手做舞蹈动作。
「板着脸跳舞,太吓人!」他夸张地学别人,逗笑大家。进了龙潭公园,他嘴不闲着:大姐,衣服新买的吗?真好看。二姐,你还要压腿噢。他不拒绝想学舞的人,不管高矮胖瘦、年龄大小,「你跳得真棒」、「一定能跳好。」教舞时他这样鼓励。
没背上的 Holter
苏科每年都组织几场广场舞汇演,最近的一次是在 10 月 30 日。那天气温 8 到 20 摄氏度,银杏叶金灿灿,正是北京最美的金秋。
十几支舞蹈队聚在朝阳公园,其中有河北来的舞蹈队,大家自称是「舞林大会」,舞友主要是 50 多岁到 70 岁的退休人员,均自费前来,也不需交任何费用,只是「以舞会友」。为此苏科还花了 200 多块买了雪花道具。
音响摆好、拍客架好手机,围观者聚集,「比舞」开始。但是疫情仍持续,当天北京还新增了 1 例本土确诊病例,新闻说防控形势仍严峻复杂,要求减少聚集性活动。
因此「舞林大会」刚跳 8 支舞后就因观众聚集得越来越多被公园管理方叫停。有舞友说,苏科当时对疏散理解,但看到早早化好妆、换好服装的舞友没机会表演而神情落寞,「他很内疚」。
「大家放心,年底前我一定再好好组织一次。」苏科那次给大家鼓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