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油油馍，这人间美味，让许昌的他记了几十年
文‖贾夫立 图‖网络
油在那个年代可是稀罕物，在生产队干上一年，能够分上一斤二斤芝麻香油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菜籽油也不多见，大麻籽，棉籽也能榨油，可那油吃起又涩又苦，弄不好还会中毒，但即便如此，也不是家家能够吃得上的，最常见的是猪油，现在人们买肉，总是喜欢买瘦的，可那时肥肉是抢手货。逢年过节，人们要割肉，都是要肥的，不光是解馋，更主要的是炼油，炼过的猪油用罐子盛起来，炒菜时捥一勺，那香味，扑鼻。可惜猪油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常吃的，多少人家终年不见一点油花儿。
我队每年到秋末冬初都会分上一斤二斤香油，羡煞了其它生产队的人。娘对香油看得紧，用绳子把它吊在房梁上，只有紧要的客人来，或者我有了病，才会摘下来，用筷子沾几滴。我为了能吃点香油，有时候会装出有病的样子，有时候也会趁家里没人，用筷子沾几滴，滴在馍上，最好是烙馍，再卷棵小葱，撒上盐，吃着又咸又香。（欲欣赏贾夫立老师写的其它美文，欢迎点击以下链接：）
脂油最好吃的法儿是炕油馍，用麦子白面，再加上葱花，旋的一层一层的，又软又香，趁热吃了香味能飘几条街。可惜的是一年也吃不上几次，常常是想想而已。
一年冬天，天上飘着雪花，北风刺骨的冷。生产队的牛屋成了人们聚集的地方。队里怕牛冻死，盘了煤火，大人孩子们纷纷到牛屋里烤火取暖，谈天说地。我父亲是生产队的牛倌，我自然是那里的常客。记得有位叫李丰的老头儿，七八十了，会说瞎话儿。什么杨香武三盗御龙杯，老包过阴，讲得神乎其神，人们伸长脖子，听得有滋有味。
村东头的天景，比我大几岁，是村里难得的中学学生。他上学在神垕，离我们村三十多里，上学一去一星期，要带一星期的干粮。眼看天要降大雪，他便也逃了学，来到牛屋里取暖听故事。他家条件好，父亲在公社食堂当师傅，时常带回家肉，面粉等食品，村民们都很羡慕。
牛屋里，煤火正旺，暖烘烘的，瞎话也正听得有滋有味，天景不慌不忙从包中拿出一块脂油油馍，放在煤火上烤。
油化了，滋滋地冒白烟，葱烤糊了，散发着诱人的味道。他不紧不慢，烤热一块，便慢慢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那葱油香味在牛屋里弥漫开来，遮住了满屋的牛屎味，镇住了人们放屁打嗝的臭味。李丰老头的故事讲不下去了，听故事的人们也听不下去了，都盯着天景手上的油馍看，有的还抽搐着鼻子。天景不慌不忙，谁也不看，谁也不让，炫耀似的又拿出一块，放在了红红的碳火上。“滋”，油馍又冒起一股淡淡的白烟，油香和着葱香在飘荡。
我眼巴巴地望着，舌头不由自主地蠕动，口水不觉流下。往他身边挪挪，假装烤火的样子，多么希望他给我一块尝尝，但自始至终他没有对我说这句话，更没有对其他人说这句话，自顾自地享受着人间美味。
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他这样享受生活呢？
几十年后，我回老家，在一起喝酒，他吃油馍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仿佛又闻到了那股油葱的香味。提起这件事，他竟然说他不记得了。
【作者简介】贾夫立，生于1960年，祖籍河南禹州市鸿畅镇寨子贾村，漯河师范毕业，曾任高中语文教师、平顶山市委政研室副主任、平顶山市人大调研室主任、平顶山市人大常委、人大代表、农工委主任，现退休赋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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