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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皇上看中了我的画像,将我画像挂在御书房。
第一天,他对着我画像痴汉笑了一上午。
第二天,他连夜写文赞美我,据说用的是洛神赋的规格——有美人兮山之阿,含睇笑兮眼流波,予我思兮长安忆,盼归来兮结桂旗……
翻译过来,意思是——“姐姐*我”。
第三天,他昭告天下,说要立我为后。
在乡下糊墙的我,听到这个消息,惊呆了。
其实我不美,我脸上有块大胎记,平日里化个妆勉强算是中等偏下,至于素颜……有一次我素颜出门,碰上村里首富施粥炫富,他们家好心的夫人举着俩馒头追出我二里地,非要我收下馒头,以后没事就不要出来吓人了。
你们品。
我的画像为何会落到皇上手上,过程比较曲折,我长话短说,就是村花阿美气不过她暗恋对象阿铁跟我称兄道弟走得太近,在一次全国范围的选美大赛中,本着羞辱我的想法,斥巨资找人给我画了幅比我本人美十万八千里的全身像,投递出去,想真相揭开那一天,看我当众出丑。
她天生貌丑被养在乡野,却凭一幅画像让皇帝钟情,入宫为后
她也没想到,我的画像能过了海选,初赛、复赛……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飙到了皇上手上。
成功让我成了皇上的偶像。
我们这也才知道,此次全国选美大赛,是打着民间自由参赛的幌子给皇上选秀的官方活动,幕后出品方是太后。
皇上年近二十六,后宫一点不充实,她老人家很是忧愁。
事情没降临到我头上之前,咱们对老人家的心情十分能理解,并且抱着吃瓜的心情还挺幸灾乐祸,原来皇上也不好当。
现在这个倒霉的瓜砸中了我,我决不能接受。
不但我,我爹也不能接受。
第四天,皇上召我爹进宫,商量“立后”事宜,我爹“哐当”就给皇上跪了,发自肺腑道:“陛下明鉴,小女她真不美啊——!”
皇上一指我画像,“这叫不美?”
我爹也是第一次看见我画像,好比梦游,迷幻当场,“这……居然是我闺女?”
我爹以头抢地,“陛下,这个误会大了呀!小女的容貌实在配不上陛下。”
天子萧俞白以“文治武功”和“铁腕手段”著称朝野,年纪轻轻就没了素质,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导致文武大臣都有点怕他。
他眸子一垂脸一沉,“大将军,过分谦虚就是你的不对了。”
事关重大,我爹觉得可以再挣扎一下,“陛下……”
萧俞白:“就这么定了。”
***
我和泥的手举着封后的圣旨,不可置信,“爹,你真就挣扎了一下呗?”
我爹熊我,“看你说的,那叫半下。”
“……”
我:“那我奶奶怎么办,我走了谁照顾她?”
三年前我奶奶患上了不治之症,时而清醒,时而痴呆,放着我爹在京都长安给她养老的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不住,非要回乡下老家追忆往昔。
于是我也跟着住回来,天天为她糊墙。
我若一走,我奶没了心爱的孙女陪在身旁,病情加重了可如何是好。
我这还没顾虑完,我奶拄着先帝御赐的龙头拐杖就进来了,龙头上挂着她刚晒的咸鱼。
我奶:“孙儿不要担心,你少气我一天,我感觉红光满面。”
我奶:“是谁,一天把墙糊三遍?”
“……是我。”
我奶:“是谁,一天把饭做三十顿,养活了整个屯?”
“……还是我”
我奶:“是谁……”
“奶,您别说了我走。”
我也不好明开口,说以上那些都是我奶让我*。
我奶摘下拐杖上的咸鱼,“替我向陛下孙女婿问个好。”
我:“……”
我奶上道这么快吗?
“可是奶奶,”我苦着脸道,“我不想嫁给陛下。”
我连他是扁是圆都不知道。
我奶:“傻丫头,抗旨不遵是要满门抄斩的。”
我爹:“看,这浅显的道理你奶奶都知道。”
我爹安慰我:“圣旨上这不是没说死,只说让你进宫伴驾,没说马上封后,往好处想,万一试用期间,陛下不喜欢你呢?说不定就让你回家了。”
我觉得我爹这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大老爷们,有点太天真了。
他是不是忘了我还有幅“画像”在萧俞白手上。
2
进宫第一天。
萧俞白迫不及待要见我。
御书房,看到我的第一眼,他要*我全家。
“欺君之罪!”萧俞白怒不可遏。
我“哐当”就给他跪了,“陛下你听臣女解释。”
“陛下请看,”我指着他身后画像,“上面明明有解释。”
他回头:“哪呢?”
“您往下看,再往下,弯一弯您高贵的头颅,对对对,就是右下角边儿上。”
那里有我为了反将阿美一军,特意在画像上附注的小字。
——画像仅供参考,具体以实物为主。
如此就不算诈骗,不信你去买包方便面。
萧俞白看着那行比蚂蚁还小的小字,沉默了。
半晌他道:“滚。”
我心中一喜,“臣女可以回家了吗?”
萧俞白勾起唇角冷笑,他生的唇红齿白,桃花眼含情,本就一张妖孽脸,还被他笑出了白骨精性转的惊悚效果,怪渗人。
他道:“你长得这么丑,想的还挺美,告诉你,这事没完,乖乖去凤仪宫给朕等着,看朕怎么羞辱你。”
我:“……”
塌房的心情咱懂,但是脱粉就脱粉,怎么还带回踩的呢?
幸而,凤仪宫的小伙伴们都还不错,寿比山作为凤仪宫主管,年纪不大,人却机灵,领着我参观宫内摆设,道:“这都是陛下为了迎接娘娘,嘱咐奴婢特地置办的。”
小到茶杯,大到梳妆台,都是我用惯了的东西,为了收集偶像周边,萧俞白着实费心。
可惜他是白收集,这会儿独自一人不定怎么懊悔,方才在御书房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刚拉开人皮拉链的画皮,他也就是不会做法,不然肯定当场收了我。
我叹口气,“不必叫我‘娘娘’。”
反正我呆不两天,要么就回家了,要么就不在人世了,全看萧俞白良心有多大,爱我画像有多深。
我:“你直接喊李紫恬。”
寿比山连称不敢,在我坚持下,折了个中,唤我“小李。”
他说小李,“你看看,这宫中还缺什么东西?”
我:“有上吊绳吗?”
寿比山:“?”
***
“别拦我,都别拦我,我欺骗了陛下,无颜面对君恩,只想早早了断,你们让我去了吧!”瞥见那尊贵的玄色身影出现在宫门,我站在高凳,头挂白绫,开始嚎,硬嚎。
寿比山带着宫人们开始拦,生拦。
一片呼天抢地中,萧俞白道:“别演了,你不是这种人。”
他怎么知道?
我低头,他正负手,清清冷冷看着我。
他:“下来,还要朕抱你不成?”
这我怎么敢,忙慌下凳,脚下一滑,凳子倒了,假戏成了真做,我成了挂在房梁死不瞑目的咸鱼。
“救~~命~~”
萧俞白伸手……
抖了抖袖,换个角度,正面欣赏我的死状。
他不动,寿比山他们也不敢动,直到我开始翻白眼,萧俞白才将我抱下来,放我安稳落地,道:“朕原谅你了。”
“多谢陛下,好人一生平安,恭喜发财过年好情人节快乐早日脱单早生贵子百年好合……”我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倒退,唯恐他后悔,到了门外,扭头就跑。
初次进宫,宫里的路我意外挺熟,跑出大约百步,萧俞白道:“回来。”
他:“朕只说原谅你,允许你走了吗?”
“……”我给他退了回来,敢怒不敢言。
他已安然就座,端着寿比山奉的茶,慢条斯理地道:“帮朕做件事,事成以后,你爱去哪去哪。”
我就知道他不可能这般轻易原谅我,要我做的事多半是九死一生的事,该不该答应呢?
我支吾。
萧俞白:“不答应朕就诛你九族。”
出尔反尔,我道:“陛下你不讲理。”
“我都陛下了,我还讲什么理,”他道,“我就是理。”
喵的,好有道理。
我在他面前坐下,“您要臣女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他道:“你不是会演戏吗?留在凤仪宫,陪朕演一段时间戏即可。”
我:“臣女不会演戏。”
他:“方才上吊的戏,朕看你白眼演的不错,朕都信以为真了。”
我:“……”
我该怎么告诉他,方才那段是我本色出演,不掺杂一丝演技。
我很焦虑。
他:“你焦虑的时候喜欢喝水?”
我点头,陛下对偶像观察真是细致入微。
他一动不动看着我,“你喝的是朕的茶。”
“对不起!”我后知后觉,赶忙把茶杯放下,远离他,贴门站着,转移话题,“咱们这戏是演给谁看?”
他眼中笑意一闪而过,“你答应了?”
我:“臣女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有,你可以选择答应,或者被迫答应。”
我:“……”
***
萧俞白要演戏给看的那个人,叫周若棠,我早先在京城,对这位太后侄女加丞相千金应该有所耳闻才对,回想半天愣是没有印象,想来她是文臣贵女我是将门虎女,彼此不搭嘎,也就没有交集。
这位周千金明恋萧俞白许久,铁了心要嫁给萧俞白,闹得京都人尽皆知,萧俞白不愿娶她,曾经直白拒绝过一次,周千金刚烈,面子上过不去,果断当着众人投湖,好容易才救回一条命。
另外,周千金为人特别坚韧,好了以后继续对萧俞白穷追不舍,毕竟是重臣之女,还是要珍惜,萧俞白意识到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决定随便找个人搪塞她。
我就是那个随便。
我说他怎么那么容易就看中了我的画像,他也不像是好色之徒。
慢着,我:“同样是重臣之女,怎么周千金就需要好好珍惜?武将女儿脆弱的心灵就不用呵护了吗?”
萧俞白:“批评的对,来人,拟旨。”
我忙摁住他手,赔笑道:“你看你这个陛下,怎么开不起玩笑,动不动就拿诛九族吓唬人,多没劲,臣女也就是这么一说,臣女最烦怜香惜玉那一套了,以后演戏的日子里,咱们人前是情侣,私底下您拿我当宫女,想使唤就使唤,可以不?”
萧俞白微微一笑,“你想通了就好,小李。”
3
萧俞白:“若不出朕所料,明日周若棠就会进宫看你,你随机应变,将以下道理灌输给她。”
我端着本儿,上课听讲都没这么认真过。
萧俞白:“她是丞相之女,品貌兼优,蕙质兰心,这么好的剧本,放在哪个小说都是妥妥的大女主,干嘛非得在朕这一棵上吊死?”
“你跟她说,不要天天恋爱脑,试着搞事业,崛起吧。”
我:“这些话陛下为何不自己跟她说?”
萧俞白顿了一瞬,一个枕头砸过来,“废话,她心悦于朕,朕亲自跑去感化她,她难保不会想岔劈,认为朕对她别有用心,情深藏而不露,到时对朕更加难以自拔,怎么办?所以朕现在应该远离她,不给她一丝一毫爱上朕的机会。”
虽然晓得萧俞白只是在客观分析事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好想打他,太欠了。
“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她情敌,人向前看的无限动力往往不是来自朋友,而是敌人,你学会了吗?”
我:“学废了。”
萧俞白:“还有问题么?”
有。
我道:“‘岔劈’怎么写?”
萧俞白把另一个枕头也扔了过来,“朕以上的话都是按照你的语言风格来的,你竟然还来问朕,你好意思吗?”
陛下对偶像的语言风格都研究得这般透彻,折子还是批少了,闲的他。
我举手,再问:“但我要怎么不动声色感化周千金,陛下给个具体方案行吗?”
萧俞白勾手:“枕头捡回来。”
我捡。
萧俞白把我捡回的枕头重新扔向我,“连这都要朕教你,那朕要你有何用!”
我猜他也不知道具体方法。
我总感觉他在忽悠我,可我没有证据。
我试问:“陛下,周千金这么优秀,您为何不喜欢她?”
萧俞白:“朕不喜欢男强女强。”
我:“那您喜欢什么?”
萧俞白:“朕喜欢你。”
我:“……”
他目光灼灼,我差一点就要信了,“不可能,陛下你莫拿臣女开涮行不行。”
他:“知道不可能你还问?!”
这个陛下他有病他有病他有病。
我没有问题了。
不对,还有一个。
华灯初上,我收起本儿,看着在床上躺得四平八稳的萧俞白,我问:“道理我基本懂了,陛下你在这儿睡我却是没懂。”
萧俞白:“演戏力求逼真,自今天起,朕与你形影不离。”
行吧,我脱鞋爬上床,爬到一半儿,萧俞白道:“下去。”
我:“不是力求逼真吗?”
萧俞白:“朕睡床,你打地铺。”
伴驾不易,小李叹气。
次日我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明媚容颜,片刻恍惚。
萧俞白撑着脑袋与我对视,“不认识朕了?”
我:“臣女为何会在床上?”
他:“这要你问你自己,你昨晚睡着睡着跑到床上来,对朕有何企图?”
我:“陛下您怎么不把臣女赶下去?”
他:“赶了,你睡得像头猪,推都推不醒。”
我睡觉的确雷打不动,地震了都不带跑,但我什么时候添了梦游的毛病?
我边惭愧边紧张,“臣女没给您造成什么伤害吧?”
萧俞白:“扒朕衣服算不算伤害?”
我目光下移,看到他凌乱不堪的里衣。
我:“不懂就问,按照我朝律例,扒皇上衣服该判几年?”
他凝视我一阵,“算了,朕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我也不知道他无缘无故为何心情就好了,但我感谢他。
我挣扎着要起床,他倒下要继续睡,我们俩狗血地把嘴对上了。
对上了!
这万万分之一的几率都能让我碰上,作者为了工业糖精连基本逻辑都不要了,活该不火。
我一个轱辘蹿下床,“哐当”又给萧俞白跪了,“臣女不是故意的。”
萧俞白坐起,看着我,“朕好亲吗?”
听听,这是一个正常九五之尊能问出来的问题?
有一说一,我道:“……还行。”
萧俞白:“还行?”
我:“好亲!”
萧俞白:“这还差不多。”
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男人无关紧要的尊严吗?
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萧俞白不许我自己吃早饭,必须等他下朝回来一起用早膳,我不愿原地空等,想这两天膝盖备受磨难,决定出去练一练剑。
寿比山引我到御花园,沿路跟我介绍宫中风物,说要让我宾至如归。
走到好大一片梅林,梅花迎傲枝头,含苞待放,寿比山还未开口,我道:“萧氏祖上有位女帝,心上人爱梅,是故那位女帝在宫中遍植梅树,讨心上人的欢心?”
寿比山个导游被我整不会了,“小李你怎么知道?”
我指着树上悬挂的小牌牌。
上头不但介绍了梅林的来历,还有女帝御笔亲书——爱护环境人人有责,擅折梅花者诛九族,小皇叔除外。
所以从萧俞白他祖奶奶到萧俞白,他们萧氏爱诛人九族的毛病看来是一脉相承。
寿比山:“由于先祖女帝与心上人恩爱偕老到白头,故而这片梅林又被宫人称为爱情林,宫人喜欢偷偷来此许愿,将心上人的名字悬挂于梅花枝头,祈求姻缘美满。”
怪道树上条条缕缕尽是红绸,迎风招展,煞是好看。
寿比山:“小李,你也许一个。”
我不搞迷信,再说我也没有心上人,漫步其中,纯观光。
满眼红灿灿,一条玄黑金龙纹格外显眼,此等规制全天下只有一人可以用。
呦吼,去看看。
我兴奋上前,指尖碰到那锦缎,它断了。
断……了。
我僵硬在原地,想象全族的坟头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
寿比山转身,“我什么也没看见!”
这一嗓子给了我灵感,我赶忙蹲下,拔剑掘坑,把萧俞白的姻缘给埋了。
寿比山:“小李,埋前你不好奇看一看?”
我:“不看了!”
我这个人太有自知之明,心里藏不住事,要是看了萧俞白的心上人是谁,指定说漏嘴,知道的越少对我越有好处。
***
萧俞白下朝回到凤仪宫,我已在桌旁站好等着他,他更衣我给解扣,他净手我给端盆,他入座我给拉椅子,他伸手我给递筷子。
他把手缩回去,看着我,“你不对劲。”
我恭谨道:“陛下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都是臣女应该做的。”
他:“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亏心事?”
我:“没有,绝对没有,臣女殷勤服侍陛下,全然因为经过昨夜短暂的相处,臣女对陛下起了崇拜之心,臣女发现陛下您英明神武,美颜盛世,陛下您尝尝这个小笼包,虾仁馅的。”
寿比山从后踢我一脚,小声道:“陛下吃不得海鲜。”
我:“陛下吃蒸饺,猪肉大葱馅的。”
寿比山:“陛下不吃葱。”
合着这一桌早膳都是迎合我口味准备的,萧俞白这么难养活,御厨们得遭了老罪了吧。
萧俞白挑挑拣拣,用完了早膳,起身,我道:“恭送陛下。”
他:“跟上。”
我:“不了吧,陛下,后宫不得干政,坐在君王大腿上陪着批折子是妖妃*活,妖妃首要条件得美,臣女不够级,就不去了。”
他:“你还想坐在朕的大腿上?”
我:“……”
我是这个意思吗?
他:“谁说朕要去批折子,朕要御花园散步,你不愿去朕也不勉强,下午还要感化周若棠,你好好准备。”
御花园?!
我道:“不行,臣女得去!臣女对陛下如此崇拜,必须与陛下同在,求陛下给个机会,让臣女全方面感受陛下的完美。”
萧俞白看我的眼神越发狐疑。
我:“但是吧,臣女认为御花园就那么点风景,天天逛未免无趣,要不咱换个地方?”
他:“换哪?”
我:“哪离御花园最远?”
他:“冷宫。”
我:“冷宫好哇,末日废墟风,臣女可以坐在高高的土堆上给陛下讲个鬼故事。”
他:“天牢比冷宫还远,你要不去那讲?”
我:“赶紧的,御花园。”
不幸中的万幸,萧俞白没入梅林深处我的犯罪现场,他止步御花园外围一处假山,让我爬上去。
“坐好了,看着朕。”
我:“……”
打死我也想不到他好这一口儿,居高临下对着他,多好看一个小伙子,怎么就变了态了。
他:“有何感想?”
我:“风挺大,天挺冷,想来把炒花生。”
他脸色难看,转身走了。
那……我下是不下?
伴君如伴虎,奶奶,我想回家糊墙。
4
下午,周千金果然来见我。
她单刀直入:“只要你离开陛下,条件随你开。”
她不仅长得美她还敞亮,我都要爱上她了。
但她不知道,眼下的情况不是我离不开萧俞白,而是萧俞白不允许,我实话实说:“只要你不再喜欢陛下,我自然能离开了。”
她:“你做梦,只要你一日不被封后,我一天也不会死心。”
所以说萧俞白有什么值得喜欢,我要是有周千金一半的飒利,干点啥不好。
我劝她搞事业。
她问:“今年是哪一年?”
我:“反正不是二零二二年。”
她:“所以啊,在我们这个时代,一个女人最高的成就,难道不是当皇后?其实我也不是非萧俞白不可,我终极目标是当皇后,陛下是哪个我无所谓。”
敢情她不是没有野心,她是野心太大了。
晚上我把情况给萧俞白一汇报,萧俞白与我面面相觑。
我:“怎么办,要不我让我爹谋个反?”
萧俞白:“你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办法?”
我:“不然陛下你就从了她?”
他:“你不吃醋吗?”
我:“不啊。”
他:“她说让你离开朕的时候,你应该吃醋,做演员要追求细节,你怎么这么没有职业精神。”
我一想也对:“下次一定。”
他:“来,你醋一醋。”
我欺身上前,捧住他脸,逼他眼里只有我,“萧俞白,男人不能在外拈花惹草,再让我看见你同周若棠眉来眼去,我就跟你分手。”
我站着他坐着,他看我的眼神逐渐迷离,双手环上我腰,我低头将他吻住。
缠绵过后我放开他,擦了擦嘴道:“陛下,您看这个占有欲的感觉对吗?要不要再激烈一点?”
他望着我,许久没有答话。
最后他站起来道:“你演技太好了。”
他与我就这样擦身而过,我捂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极力保持镇定,道:“恭送陛下。”
孰料他返身回来,一把攒住我手,“陪朕出宫走走。”
***
小茶馆人声鼎沸,有位专爱夜间出摊的说书先生在此讲书。
今夜他敷衍,说的爱情故事漏洞百出,经不起半点推敲,有人向他掷花生壳,要他重说。
他笑嘻嘻也不生气,“诸位听客,故事哪有编得圆的,事儿是假的,里头的情却是真的,你得细思量,咂其味,方知情不知所起。”
“比如那对小情侣,”他收扇一指我和萧俞白,“你们看看人家,听的多着迷,二位面熟,不是第一次来吧?”
我摇头,萧俞白点头。
说书先生:“二位说说,适才小可说的那段故事,它好是不好?”
这就尴尬了。
我进门以后光顾着吃他家花生,萧俞白一味垂眸盯着眼前桌面,仿佛桌子跟他有*父之仇。
我俩啥也没听。
我道:“不是一般的好。”
说书先生:“展开说说,好在哪里?”
我将难题甩给萧俞白,“陛……小白你说。”
萧俞白忽地站起,压抑了整晚的隐怒终于爆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凭什么每次都是我追着你跑,我也会累,你知道吗?”
说到最后,他声调都有些变了,甩袖扬长而去。
说书先生:“我书里也……没这段啊……”
“冲我,不是冲您。”我抓把花生,朝他摆手致歉,出门追萧俞白。
萧俞白越走越快,与我拉开距离,我一着急,将他按在巷子墙角,冒着全族的生命危险,斗胆问:“陛下,你今晚是喝了假酒吗?”
他胸膛起伏,不知是因为走得太急还是生气,危险瞪着我,我将他松开,替他抚了抚前襟,刚要砸膝盖给他跪下,他一把捞起我,翻身将我按在墙,不管不顾吻上来。
我瞪大眼睛,两天亲三茬,我都不要求私生活了,咱们就说能不能离偶像的嘴远一点。
于是我把他揍了。
他捂着腹部弯下腰去,我刚要扶他,一支冷箭擦着我脸“嗖嗖”而过。
我第一反应是有刺客,本能将他护在身后,欲要拔剑,想起没有带剑。
这下要完。
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我道:“陛下,倘若今日臣女为保护陛下而死,陛下能不计较适才臣女揍你之仇吗?”
萧俞白在我身后道:“都滚。”
不是对我说的,是对我面前的刺客们说的。
我心想此陛下果真假酒喝多了,人家刺客能听你指挥?
刺客们互相看看,其中一个道:“出场费还没给呢。”
另一个捅捅他,“闭嘴,看不出来陛下今日不爽?”
刺客们窜天而去。
我揉揉眼睛,刺客还要照顾刺*目标的心情,这个魔幻的世界,难道是我喝了假酒?
我转身,萧俞白靠着墙,脸色苍白,道:“你也滚。”
我:“滚去哪?”
他:“爱去哪去哪。”
按理说我该雀跃才对,可我看他这样,也不好受,他果真是喜欢周若棠的吧,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为她懊恼,为她万般着想,不愿她囿于深宫,蹉跎一生。
吃醋的感觉,我好像找到一点。
我道:“臣女先护送陛下回宫。”
他甩开我,“不用。”
我只好道:“恭送陛下。”
这四个字说完我就后悔了,我哪次也没把他恭送走!
正想着,他回眸。
明白,我主动跟上,自暴自弃了,爱咋咋地吧。
回宫已是深夜,宽大一张床,温暖一被窝,萧俞白不让我睡觉,任我哈欠连天,就让我与他对坐。
那么大一个陛下,居然喜欢玩大眼瞪小眼。
我瞪,我瞪,眼皮打架。
他将我眼皮撑开,“不许睡。”
他:“我是谁?”
玩就玩,还拿身份威胁人,我道:“你是陛下。”
他:“我名字是什么?”
我:“萧俞白。”
他:“将我铭记于心,永不许忘。”
我无奈道:“臣女忘了谁,也不敢忘了陛下。”
他点头,“我是谁?”
我:“……”
我:“你有病。”
说完,一头扎进他怀里,睡死过去。
5
次日,我睁眼,发现自己躺在美男身边,美男看上去有点眼熟。
我摇摇头,脑袋沉重。
美男被吵醒,生的唇红齿白,桃花眼含情,好一张倾国倾城妖孽脸。
我:“帅哥你谁?”
他道:“朕……”
我:“朕?”
他:“你不记得朕了,是不是?”
我点头,皇上诶,我是不是应该给他跪下,但我膝盖有点疼,不太想跪。
他蹙眉:“你还记得多少?”
皇上面前不敢说谎,我:“我叫李紫恬,江湖人称‘小李’,我爹是当朝大将军,我奶有不治之症,隔三差五忘事,我得回去给她糊墙。”
说完我下床。
美男道:“回来,朕许你走了吗?”
我欲哭无泪,“为什么?”
美男道:“朕看中了你的画像,为你美貌所倾倒,要立你为后。”
原来我这么美的吗?
我搓手,想要寻一面镜子照照,手被美男握住,他道:“想回家?”
我:“主要想糊墙。”
他:“帮朕办件事,朕就放你走。”
他:“你知道周若棠吗?”
达成共识后,美男上朝,我瞅准服侍在旁的小公公,不好意思地道:“那个谁……”
小公公道:“寿比山。”
我道:“能不能给我找把剑?”
御花园练剑,梅瓣千万朵,一片一相思,宫里的人真迷信,梅花树上寄姻缘。
我仿佛置身火海,在其中畅游。
寿比山:“小李,你也许一个。”
我:“不用不用,我也没有心上人。”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花影重重,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黑的是本该上朝的美男,白的是位美貌大气的飒利姐姐。
姐姐安慰美男:“别灰心,至少你把她留下了,其他的慢慢来吧。”说着她叹气,“话说这太医也不靠谱,不是说旧事重演能有奇效吗?毛用没有。”
姐姐还道:“这次我演什么?又是恶毒女配?三十多回了,我什么时候能实现梦想,挑战一回圣母白莲花?”
他们的话我听不懂,我只觉他们好生般配,可是那个美男陛下,一个时辰之前还说要娶我,转而就同旁人幽会,渣男行为。
我心揣一团火,斩落梅花朵朵,忽而耳边漫过一个声音,“你不知道,摧折此间梅花是要诛九族的吗?”
我被击中了。
鬼使神差走到一梅树,拔剑挖坑。
系着玄黑金龙纹的宝牒,上写:此生若得萧俞白,永同心,不忘怀。
落款的名字是:李紫恬。
怪不得凤仪宫里都是我用惯了的东西。
怪不得萧俞白熟知我的秉性脾气。
怪不得次日醒来,他问我还认不认识他。
***
夜间小茶馆人声鼎沸,有位专爱夜间出摊的说书先生在讲书。
今夜他敷衍,说的爱情故事漏洞百出,经不起半点推敲。
他说从前,有个姑娘最爱吃此间的烤花生,每次来都买一大包带走。
姑娘的爹是大官,有时候姑娘往宫中赴宴去,中途坐不住,偷跑出宴席,被梅香吸引,来到一处花园。
姑娘登上假山坐着吃花生,太子打底下过,被投了一脸花生壳。
小姑娘笑呵呵:“你谁啊,吃花生不?”
小姑娘国色天姿,她看着太子,心想我这么好看,他这么好看,将来生出的孩子该有多好看。
第一次见面,她连两个人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
小姑娘约太子夜游,非要给太子背诗,其实她哪会背诗,光顾撩太子,脚下不妨,扑倒时打落好多梅花枝子。
太子道:“你不知道,摧折此间梅花是要诛九族的吗?”
姑娘反问:“你是陛下吗?”
太子说不是。
姑娘:“那你说个屁。”
太子以毒舌冠绝宫城,只有姑娘的脏话能打败他,那都不是用魔法打败魔法,那是用魔法打断施法。
后来太子登基,姑娘与之大婚,成亲那一夜,姑娘绞尽脑汁,动用生平文化素养,在梅林许了个愿——此生若得萧俞白,永同心,不忘怀。
可惜事与愿违,年轻的皇上和皇后出宫时遇刺,皇后为了保护皇上,撞了脑子,毁了容,多明显一个疤,她总以为是胎记。
皇后常失忆,每次恢复记忆都不会超过三天,然后,进入新一轮的忘记。
太医说是不治之症。
很多人劝皇上放弃皇后,可是皇上不愿意……
有人掷花生壳,要说书先生重说。
他笑嘻嘻也不生气,“诸位听客,故事哪有编得圆的,事儿是假的,里头的是情却是真的,你得细思量,咂其味,方知情不知所起。”
“比如那对小情侣,”他收扇一指我和萧俞白,“你们看看人家,听的多着迷,二位面熟,不是第一次来吧?”
我点头,萧俞白点头。
说书先生:“二位说说,适才小可说的那段故事,它好是不好?”
我道:“不是一般的好。”
说书先生:“展开说说,好在哪里?”
我站起,看着身旁默然坐了整晚的那个人,“每天追在我身后,陪我演戏,你不累吗?”
未等他回答,我跑出去。
萧俞白追上我,“你都想起来了?”
有什么用,反正等天亮或者下个天亮,我也会忘记。
萧俞白:“你花生忘带了。”
我抱着花生,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我道:“萧俞白,如果有一天,我彻底将你忘记,再也想不起来,你怎么办?”
他道:“那我就重新让你喜欢上我,你这么好色,我这么好看,你喜欢上我很难吗?”
我:“如果我喜欢了别人呢?”
他缄默。
我:“如果我跟别人成亲,跟别人生儿育女,你怎么办?”
他道:“那我就……那我就祝你幸福,离你远远的,不让你发觉我的存在。”
我扑上去吻他。
我说:“送我回乡下吧,我想我奶奶了。”
原来病的那个人不是奶奶,一直是我,是奶奶在照顾我,我躲到乡下,就是为了躲着萧俞白。
他声音带了乞求,“可以不走吗?”
我道:“不可以。这是最后一次,你永远不要来找我。”
6
乡下阳光充足。
我奶在院里晒咸鱼。
阿美和阿铁喜结连理。
偶尔,我会想起萧俞白,自虐般举着刻刀想在胳膊刻他的名字,提醒自己不要忘,拉开衣袖,已经刻过了。
两只胳膊都是。
那就算了。
我放下衣袖,继续晒太阳,我爹大步流星跨进门,一脸苦相,“闺女,大事不好……”
我:“萧俞白看中了我的画像?”
我爹:“你怎么还学会抢答了?”
我苦笑:“今天恰好还记着他。”
我爹:“你这个症状是今天才有的,还是持续好几天了?”
我奶数咸鱼的空隙,答道:“我替小恬恬记着呢,四天,整整四天,质的飞跃!”
我爹喜极而泣。
我道:“只比原来多一天有什么用,不等走到京城,我又不知道萧俞白是谁了,甚至连你和我奶都不记得。”
“没关系,没关系,”我爹道,“忘记我和你奶没关系,你记着陛下就行了,他每次劳民伤财陪你找回忆,烧老多钱了。”
我:“……”
我爹,大魏好岳父。
我爹:“陛下没有放弃你,你也不要放弃陛下,咱们一天天进步,好不好?”
我犹豫。
我奶:“长辈给台阶下就要下,走走走,收拾行李。”
临走我奶摘下拐杖上挂的咸鱼,“替我向陛下孙女婿问个好,乖孙儿,这次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我不想一天再吃三十顿饭了。”
7
进宫第一天。
萧俞白迫不及待要见我。
御书房,看到我的第一眼,他要*我全家。
“欺君之……”我将他扑到在御案。
他不可思议。
我道:“时间紧迫,万一我明天起床把你忘了呢?”
他怒不可遏,“你个渣女。”
说完,将我压在身下。
这一次,我记了他五天,
而后是七天,十天,一个月,一年……
我逐渐发现,间歇性失忆是把双刃剑,虽然给生活带来诸多不便,但是在别的方面,就那什么,每次都能带来新鲜感。
你们品。(原标题:《此生若得萧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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