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调秤砣,梦到被人用秤砣

首页 > 经验 > 作者:YD1662022-11-18 03:48:03

从马吉桥上看怒江江景,远处黄色的楼房是当地政府为村民们在山脚下修的新房。新京报记者 李照 摄

走路上学

2007年8月的一天,两辆昆明牌照的汽车开进布腊小学,校园里架起了摄像机,普友恒才知道,村里来了记者。

起初,这源于江苏电视台的一条电话线索。当年,江苏南京一个叫熊捷的女孩拨通了电视台的热线,讲述了七年前她与云南怒江州马吉乡的一个傈僳族女孩结成笔友的故事。从2000年到2007年,她们一直互通书信,熊捷得知怒江的笔友每天上学都要靠一根绳索越过激流抵达对岸。后来,她们的联系突然中断了,熊捷希望记者能帮忙找到这位笔友。

电视台领导听闻后拍板决定,可以借此机会关注怒江孩子溜索上学现状。于是江苏台的记者联系上云南台的记者,他们一起从昆明驱车出发,颠簸了56个小时,深入到怒江州马吉乡。

云南台的江言(化名)记得,那一路上她们但凡遇到溜索就会停下来拍摄寻找素材,来到布腊小学后,小小的校园和紧邻的溜索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几乎每个人下意识的认定,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学校,“就是这里了。”

梦到调秤砣,梦到被人用秤砣(5)

已经荒废的布腊小学。新京报记者 李照 摄

和普友恒攀谈的间隙,江言见到了6岁的余燕恰,她穿着玫红色上衣和军绿色长裤,趿拉着凉鞋,背着大大的书包。

新闻主角就这样走进了记者们的视线。溜索的另一头就是余燕恰的家,摄像记者在当地村民的帮助下先行溜索过江,在江对岸完成了余燕恰溜索回家的全程拍摄。

报道甫一播出,引起了轰动,电视台的热线电话响个不停。随后全国二十余家媒体联合发起了“用爱,架起希望之桥”公益活动,短短两个月时间,筹集到建桥善款共计140多万元。一位常州的捐助者在接受采访时动情地说,“我们无法给孩子们一个未来,但是我们可以给孩子们一条安全的上学路。”

第一座爱心桥的选址在布腊小学的溜索旁。几个月后,桥开工了,江言和同事从昆明回到了布腊村,她把摄像机架在怒江边,拍摄“建桥日记”,一待就是两个月。

在险山恶水间造一座桥,难度是修建普通桥的几十倍。每一袋水泥,每一根钢筋,都要靠溜索来回于两岸,施工队吃住都在学校里。

据当年媒体报道,2008年1月,怒江下了一场大雪,建桥工程被迫停工。雪停后,工人们加班加点赶修,终于把桥索架到了江对岸。不料,3月修桥进入倒计时后,怒江上空又刮起了五级大风,桥面上还没焊接的九块钢板被风卷起,全部落到了江里。附近村里水性好的五个村民立即跳进冰冷的江中打捞钢板。两个多小时只捞回了五块钢板,其他四块钢板被冲走。

建桥那段时间,余燕恰印象最深的是她早上溜索遇见同样挂在工作绳上的工人,他们在怒江的上空相遇,工人们操着外地口音向余燕恰打招呼,几乎天天如此。

2008年3月8日,最后一块钢板终于焊接完成,吊桥主体工程完工。这是一座长140米,宽1.5米,载重量1吨的吊桥。在竣工仪式的前一天,当地村民连夜采摘了松针,装饰桥头圆拱。

“爱心桥”的名字是布腊小学学生在竣工仪式当天投票选出的。仪式当天,余燕恰被安排第一个走桥,站在桥头她却迟疑了,不敢上前。

“是有一点害怕。”多年后余燕恰回忆,当时爱心桥只是主体竣工,两侧的围挡不如现在结实,吊桥在大风中有些摇晃。在旁人的搀扶下,余燕恰紧张地走到对岸,从那以后,她的书包里再也没有装过滑轮。

聚光灯背后的成长

爱心桥落成的那一年,余来花刚上一年级。在老师的带领下,十几个一年级的小朋友排着队,手牵着手,一点点走完了爱心桥。余来花第一次站在桥中央仔细端详怒江,那是一种奇特的感受。以前每次溜索,她从来不敢往下看,只能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和水声,而那一刻,她觉得怒江很美,风也温柔。

爱心桥与布腊小学的缘分没有持续太久。一年多后,普友恒调离了布腊小学;两三年后,布腊小学停办,学校里的孩子去了马吉乡完全小学接着上学,校园渐渐荒芜了。但这座桥成为怒江西岸碧罗雪山的村民生活最重要的通道,此后,另外两座捐赠的爱心桥也陆续在怒江上落成。

媒体光环散去,布腊小学的孩子按照既定的轨迹长大。从马吉乡完全小学到石月亮中学再到怒江州民族中学,他们像当年一年级的孩子走桥一样,一点点努力地向外腾挪,每一步走得并不容易。

梦到调秤砣,梦到被人用秤砣(6)

余燕恰站在爱心桥上。受访者供图

报道结束后,江言经常会想起余燕恰。有一年她去西藏拍片,路过怒江,顺道去了一趟余燕恰的家,那个位置她再熟悉不过。但余燕恰不在,她考上了怒江州的重点高中,在六库读书。

高中时期的余燕恰,面临激烈的竞争,压力始终困扰着她。小时候,她是村里的聪明孩子,而在重点高中的重点班级,她的优势似乎不那么突出了。

余燕恰后来意识到,自己没有系统的学习方法,她一直是在靠刻苦去抹平这种差距。为了给家里省钱和节约时间读书,她吃饭很不规律,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还生了一场病,身体一直不太好。

余来花也因为省钱吃饭落下了胃炎的毛病。高三一次数学考试,她没有吃早饭,胃痛得直冒冷汗,那次数学她只考了六十多分,老师把她叫去谈话,“虽然老师也没批评我,还是难过了很久。”她觉得最难的是英语,城里的同学很早就开始上兴趣班,而她读到初一才开始接触“哑巴英语”。

观念的桎梏也无处不在。怒江州作为全国贫困面积最大、贫困程度最深、致贫因素最复杂的地区之一,早些年辍学问题比较突出。据怒江州统计局的数据,2006年,怒江州初中毛入学率为87.49%;而高中阶段毛入学率为27.02%,其中普通高中毛入学率18.98%。

初中是第一道分水岭。当地很多家长认为,孩子读完初中就可以外出打工补贴家用,受早婚习俗影响,女孩往往更容易辍学结婚。一篇名为《社会支持与自我实现:民族贫困地区辍学青少年复学机制探析》论文中曾明确指出,怒江州的辍学情况较为集中地发生在初中,小学阶段情况较少。另一方面,辍学学生呈现出显著的性别特质,即女生多于男生。

家人没有明确阻止过霜晚秋继续读书,但每当发生口角冲突后,敏感的女孩总能捕捉到家人的情绪,她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2019年,江言作为媒体业界老师受邀到云南师范大学广电系讲课,她讲述了十几年前在布腊小学的这段采访经历。一个女孩站起来告诉江言,她叫霜晚秋,是当年布腊小学的学生,被报道的余燕恰是她的好朋友。

江言惊讶不已,她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与布腊小学的孩子重逢,她回去翻看当年的节目,辨认出镜头里霜晚秋童年的模样。

那天的课堂变成了一次采访课,同学们把各自好奇的问题向霜晚秋抛来。她分享了一个傈僳族女孩从布腊小学长大的故事,以及在溜索之外,一些从未向人吐露过的心事。江言回忆,她的语气比较平静,“好像与过去和解了。”

霜晚秋忘不了那一天,她和爸妈姐姐正在盖房子,阿爸站在梯子上码砖,阿妈在一边和水泥,她去另一个房间的电脑上查到了云南师大的录取结果,随后兴奋地冲出来报喜。不善言辞的父母一直在笑,霜晚秋从来没见过他们那么开心。

在回忆这个画面的细节时,她的眼里涨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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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晚秋和阿爸在怒江边捕鱼。新京报记者 李照 摄

跨过那条江

布腊小学的孩子终于走出了大山。

“昆明是开阔的。”余来花这样形容,在怒江,视野是窄的,一眼望去都是山,而昆明不一样,“昆明一眼看不到头”。

很长时间里,霜晚秋觉得怒江的路太远了,她曾在六库读书,每周去学校得吃两片晕车药睡过去,才能熬过漫长的路途。

因为地理上的偏远闭塞,女孩们的父母一辈,从未走出怒江,甚至没离开过福贡。霜晚秋记得,她第一次去昆明上大学,最远只去过六库的阿爸开车带她去报到,他们为此专门请了一位“见过世面”的叔叔一起,足足开了12个小时才到达学校。大学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她开学后整整一个月都忘记了和家人联系。

江言也一直关注着女孩们的成长。了解到余燕恰的大学学费有政府资助后,她托朋友为余燕恰介绍了一份校园勤工俭学的工作补贴生活费;大三下学期,霜晚秋通过江言找到了一个摄像助理的岗位实习。

那是一部云南的人文纪录片。三个多月时间,霜晚秋跟着摄制组走访了元江、弥渡、大姚三台、香格里拉等地方。今年4月,纪录片在央视播出,霜晚秋的朋友圈珍藏了一张片尾工作人员名单的视频截图,“摄影”一栏里有她的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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