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四年时间用来忍”
文 /刘白 鳗鲸
记得那天,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大暴雨,我在图书馆里一边等雨停,一边刷朋友圈。
突然看到舍友陈佳发的一句话:不想再忍你了。
心里一颤,我知道她说的不是别人,就是和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另一个舍友。
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班上同学都很诧异,在大家眼里,她们总是有说有笑,好了足足三年。
怎么那份感情,像外面天气一样,说变就变了呢?
但我想,任何一场看似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其实都酝酿了很久吧。
一。
作为她们共同的舍友,我见证了她们从“好”到“只是看起来好”的过程。
刚开学那会,两个人的确很聊得来,加上都是广州人,一句“甘啱嘅,我都住系番禺哦”就足以拉开一段大学友谊的序幕。
那时候的她们,谁买了新的指甲油和口红,都可以随时拿来涂。
甚至问都不用问,就直接拿起对方的奶茶吮一口,好到没有界限。
而感情的变质,也恰恰是因为没有界限。
有一次,宿舍里只有我和陈佳,看她在自己书桌前折腾了半天,我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她告诉我,她在找明天要交的作业纸,但怎么也找不到。
到了晚上,舍友回来,把作业纸拿出来对陈佳说:“昨天借了你的作业参考,现在放你桌上了。”
陈佳缓缓抬起头,“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那个舍友不知道,陈佳手里拿着的,就是一份刚刚重新写好的作业。
二。
有一次班级联谊,大家一起去学校后山烧烤。
陈佳喜欢的男生也在,她特地化了妆,穿了那条特地从淘宝上加钱寄顺丰过来的复古黑裙,披着一头直发去了。
她很少打扮,大家见到都有些惊讶,舍友更是直接当着众人面说了一句:“你怎么弄得像个女鬼?”
虽然场面有些尴尬,但我们旁人无关痛痒,笑笑就过去了。
但是没几天,陈佳跑去理发店剪了个脖子以上的短发,回来只解释了一句,“长发很热”。
我们笑着附和,但心里都清楚,舍友那句玩笑话,是真的伤到了她。
所以临近毕业这段时间,她们两个人会因为“谁用了谁的热水卡”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彻底撕破脸皮。
甚至在朋友圈里互相掐架,我都不觉得奇怪。
毕竟,每一个爆发的背后,都是无数次的忍耐。
三。
很多人遇到宿舍问题,都会选择像陈佳一样,忍了下来。
因为抬头不见低头见,怕尴尬,怕撕破脸皮,只能把所有膈应往心里咽,装出一副彼此很好的样子。
这是大多数大学女生的通病,总想维持表面的和谐,看重融入团体的重要性,息事宁人。
在她们看来,不好相处,没有朋友,更容易成为一种罪名。
但她们不知道,这样的关系其实很脆弱,它们仅仅是靠“碍于情面”这四个字支撑起来的。一旦这个理由没了,感情也就垮了。
很多人认为,大学的最后一段时光,要好好和舍友相处。
等离开前的最后一晚,还得依依惜别,去假草把四年都回顾一遍,约定结婚一定要请彼此之类的。
但事实上,我身边有很多人,都没能走到这个场景。
我大学里另一个朋友阿烦,忍了舍友三年。
她们是同个地方的,常常光明正大用方言讲她坏话;
她们在宿舍开生日派对,会故意忘记通知她;
就连在宿舍丢了东西,也会暗示是她偷的。
毕业之前,阿烦挑了一个舍友都不在的下午,回宿舍把一些重要的书籍收走了。
剩下所有的东西,她都没有带走,最后一天舍友回宿舍的时候,在群里@她,“你不回来收东西吗?”
当时她在外地出差,有点惊讶,还以为舍友留有念想,后来她才知道宿舍需要把东西都清空。
你一定想不到,她在宿舍群里收到的最后一则信息是,“能不能麻烦你花钱雇个人回来把东西搬去扔了?”
“有时候真佩服她们,总是有本事,把‘麻烦你’三个字,用仿佛说‘不要脸’的语气表达出来”,阿烦说。
回学校搬完行李之后,阿烦走出校门口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退掉那个微信群。
摆脱她们这件事,比拿到毕业证,更令人开心。
四。
其实,“绝交”真的不一定是一段关系的破裂,对于那些站在钢索上面摇摇欲坠的关系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记得陈佳刚跟舍友闹翻的时候,舍友也挽留过,深夜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最佳损友》。
黄伟文的歌词,把“朋友吵架”描述为 :严重似情侣分手。
陈佳看见了,也听懂了,回了一首《分手要狠》。
“分手要狠,说分手不要等,等等都不会合衬”。
后来跟陈佳唠嗑的时候,她已经把和舍友一起买的同款手表摘了下来,换上一条更适合她的手链。
记得之前她一直跟我抱怨,那个手表戴起来不舒服,但因为怕舍友不开心,她只能一直戴着。
现在终于取下来了。
旁人都说,陈佳表现出一反常态的狠,但我想,她在这段关系里,是真的很累了。
最后。
曾经的我,对人生是“阶段性”的这件事,感到过悲观。
因为人生总是从一个阶段跨入一个阶段,我们不得不在某个时间节点,告别一些很舍不得的人。
现在我反而很感激这种“阶段性”,因为它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去摆脱一些无法忍受的舍友、同事、朋友、亲戚。
阿烦大三的时候自学设计,大四还没开始,就拿到工作的offer,积攒了一些小名气。
而舍友们还在计较着那一点小九九:
谁跟谁的关系比较好,谁打印多给了两块钱。
聚会合照的照片,要配怎样亲密的文字发朋友圈,在她之外要建多少个群。
对于这些,阿烦早就不在意了。
成年人之间的“绝交”,是需要讲究时机的。
在一些人看来,毕业可能就是人生的一个“阶段性”。
但在我看来,这所谓的阶段,当然不是干巴巴的等四年,等毕业。
而是像陈佳和阿烦一样,之所以潇洒,只是因为明白了两个道理:
第一,大学里面最难得的,不是攀交情,而是分寸感。
大学里很多关系,都是既交不了心,也撕不了逼。如果实在不是能交好的关系,倒不如客客气气,保持距离。
第二,跳出来,不要再把大学的一切眼光,放在宿舍十几平方的空间里。
毕业之后你会发现,把四年的精力用来忍,真的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