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20日在美国华盛顿拍摄的美联储大楼。摄影/新华社记者 刘杰
钱诚 李帆
人口问题是国之大者。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中国式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中国十四亿多人口整体迈进现代化社会，规模超过现有发达国家人口的总和，这是一项前无古人的事业。从历史上看，实现现代化的大国屈指可数，对中国具有借鉴参考价值的国家之一是美国。美国自18世纪末就开展了人口普查，透过两百多年的人口历史统计，可以一窥大国人口兴衰演变。
美国人口普查始于1790年，约清朝乾隆年间，被誉为世界上第一次近代人口普查，至2020年已开展24次，其动员规模之浩大，累计数据之详实，跨越年代之长久，广为各国学习借鉴。美国宪法第二章第一款对人口普查进行了规定，全国人口普查每十年举行一次，由隶属于美国商务部的美国人口普查局组织开展。普查结果在决定联邦资金分配、选区划定、选举人团票数以及每个州在众议院拥有多少席位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美国人口普查对象包括全美50个州不同性别、族裔、年龄和宗教信仰在内的所有美国居民。普查工作一般始于“普查年”的3月，于10月结束。次年，普查结果在美国人口普查局网站上公开发布。
1940年起，美国开始在人口普查中使用“长短表”方法，以2000年的普查为例，约五分之一住户填写长表，五分之四的住户填写短表。短表仅填报姓名、性别、出生年月、与户主关系、民族、是否美国国籍等六项。长表还包括住户的工作、收入、住房和健康状况等其他二十多个项目。1950年，美国开始使用电子计算机来汇总普查结果，并运用普查表格和电子邮件方式开展调查。
2000年，美国首次在人口普查中委托私人机构和临时雇员。为丰富人口统计信息和提升数据时效性，自2003年起还增加了美国社区调查，在非普查年份对全国人口开展抽样调查，每月开展一次，累计年抽样人口比例约为四十分之一。自2010年起，美国人口普查仅使用短表，长表则在社区普查中使用。
近年来，美国人口普查也面临不少问题与挑战，如漏访率上升，调查表回复率走低，难以覆盖非法移民等边缘人群，被访者担心泄露隐私信息、参与调查积极性不高，普查工作人员紧缺、各类调查成本不断攀升，数据真实性、准确性受到公众质疑等。美国人口普查局通过使用现代信息技术，加大经费投入和优化调查统计方法等应对这些挑战。
2021年4月，美国人口普查局发布最新人口普查结果显示，美国常住人口为3.314亿人，比2010年的3.087亿增加了2270万人，增幅为7.35%，为20世纪30年代经济大萧条以来最低增幅。过去十年间，美国非西班牙裔白人人数从2010年的1.96亿下降到2020年的1.91亿，减少了2.6%，占比从2010年的63.7%下降到2020年的57.8%。亚裔、拉美裔和黑人人口增长率分别为36%、23%和6%，其中，亚裔人口占美国人口的6.1%。调查显示，美国的儿童总人数减少了1.4%，其中白人儿童人数下降了13%，不少人口学家预测未来美国白人占比将继续下降，可能成为少数族裔。
2020年，美国的男女人口比例为1.048，略低于中国（1.051），美国的生育率为1.886，比中国（1.3）高0.586。年龄结构方面，美国65岁以上人口占比达到16.8%，比中国（13.5%）高3.3个百分点。美国劳动年龄人口（18至64岁）占比约为61.1%，比中国（63.35%）低2.25个百分点。2020年美国新增移民人口总数为74万人，其中，来自墨西哥（10.7万人）、印度（9.3万人）和中国（4.9万人）的移民人数位居前三位。
回顾美国两百多年人口史，人口增长历经多个阶段。从1790年初次人口普查的392万人，到2020年的3.31亿，增长率有高有低，先快后慢，符合人口学的吉布拉定律（Gibrat Law），即人口增长率与初始人口规模无关。1823年，美国人口突破千万，人口规模已与当时的英格兰和普鲁士基本持平。1867年，美国从俄国购入阿拉斯加后，人口总数超过日本，三年后，美国人口超过法国。1894年，美国工业总产值超过英国，跃居世界第一，人口已达7000万，仅次于中国、印度和俄国。1915年，美国人口突破1亿，经济大萧条时期，美国人口增长明显下降。1941年，美国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此时人口达到1.3亿，成为世界人口大国。
二战后，美国出现生育高峰，出生率达到25‰，史称“婴儿潮”，激发人口活力的同时，也为老龄化埋下伏笔。至2000年，美国人口总量翻倍，六十年间增加1.3亿人，在发达国家中位居前列，对比英国、法国等人口增长“停滞”，有学者提出“美国人口例外论”。进入21世纪，美国人口增长初现“疲态”，人口增长停滞的同时，人口区域流动性减弱，白人人口规模下降，老龄化加剧，“移民红利”殆尽，人口问题与经济社会问题交织，美国人口不再“例外”。
美国人口普查及人口数据带来以下启示：一是美国人口普查结果应用广泛。美国人口普查比美国建国晚14年，普查史就是一部美国人口史。由于结果服务于总统选举和众议院席位确定，普查工作深刻影响美国的选举政治。此外，普查结果还向公众开放，广泛应用于商业、金融、城市规划建设、住房、医疗、教育和科学研究等，影响遍及美国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二是美国人口普查方法不断推陈出新。为提升人口普查科学性，美国人发展统计技术不遗余力，从霍勒瑞斯发明穿孔制表机到IBM公司诞生，人口普查催生了很多新技术、新发明。美国人口普查还推动了统计组织管理变革，如委托私营机构、改进调查方式、组织培训人员、控制调查成本和动员宣传等，开创了不少统计方法先河。
三是美国人口普查数据提供了人口研究样板。老龄化、少子化等人口问题是全球性挑战，美国政府基于普查数据，出台了不少应对老龄化、少子化和移民问题的人口政策，有的已经显现成效。人口研究基础在数据，美国人口普查数据详实连贯，虽真实准确性有所不足，仍不失为人口研究的“富矿”，值得研究借鉴。
（作者钱诚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公共管理与人力资源研究所人力资源研究室副主任、副研究员，管理学博士；李帆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国发展基金会研究一部主任，经济学博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