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蝙蝠雕像 收藏于美国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
这则神话故事,充满了寓意。蝙蝠这个具有多种动物集合特性的物种,被赋予宗教意象,就是我们将人类的思维演绎到动物世界的表现。若抛开蝙蝠身体的形象,从说它自己走出恶道轮回、驱除烦恼痛苦、了断世间与出世间、具有威力和智慧、利益九兄弟(人类)等自我定位的要素来看,俨然具备佛教或苯教的一位出世间护法神所有的特点 。
“使者”的主题,同样出现在纳西族东巴教的经典《白蝙蝠取经记》中。据说人间疾病肆虐,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济于事,唯有到天上求得祭祀的经书和打卦的卜书才能平息灾难。而上天取经与唐玄奘西天取经一样,充满了重重困难。关键时刻白蝙蝠挺身而出,以大雕为坐骑,凭借自己的勇敢,用自己的巧言善辩和聪明机智与神沟通,最后取回真经,消除了人间疾苦。完成了作为人类“使者”的使命。
学者杨福泉先生根据这则故事总结说:“东巴神话中的飞禽蝙蝠,是智慧的化身。它有‘白色金蝙蝠’的美称,是人类与神来往的使者,人类祈神,无不是蝙蝠为之穿针引线。”不难看出,藏族文化和纳西族文化二者当中,关于蝙蝠的象征与隐喻有异曲同工之妙 。
03
阴谋诡计的小人
藏族民间故事关于蝙蝠的描述,却截然不同。传说很久以前,众鸟聚集商议选出一位鸟王。规定谁先看到太阳升起,就被拥立为王。第二天蝙蝠和琼鸟同时看到太阳升起,因此大家对立谁为王产生了争议。于是众鸟又商议规定比赛飞行能力,蝙蝠藏在琼鸟的羽毛中,等琼鸟飞到其它鸟的上方大声说“我到天上了”时,蝙蝠才飞出来说:“我在你的上面呢。”众鸟知道了蝙蝠的诡计后非常生气,纷纷降落到岩石上,一致认为这个没有羽毛而长角,有翅膀却不能飞的异类不配当王。卑鄙的鸟与高尚的鸟为伍是众鸟的耻辱,于是将蝙蝠赶出鸟群,拥立琼鸟为王。在这个传说中蝙蝠被描述为一个有阴谋诡计的卑鄙者,最终被鸟类家族逐出 。
传统的藏族社会对一个图谋不轨的人进行严厉惩罚的手段,就是将其驱赶出部落和社区。上引的传说中,将触怒群鸟的蝙蝠从鸟群中驱赶走,是将藏族社会的集体意识演绎到动物世界的另一种表现。
▲蝙蝠卡垫
04
有毒之物
自苯教以来对天人的崇拜,更展现在藏人对自然及物种的敬畏,对它们的生命形态顶礼膜拜。蝙蝠独特的身体构造结合了多种生物的特点,藏医药学发现蝙蝠肉有毒性。
藏医药起源于藏族先民同大自然和各种疾病作斗争的经验中。纵观藏医药的起源和发展过程,藏族先民把动物的肉、血、骨,野果百草等药物最早作为食物无意识地进行滋味尝试的“试验”,经过百死百生、反复尝试、不断探索,久而久之渐渐懂得药草之间相生相克的原理,逐步认识到动物、植物、矿物的药理,便得出“有毒就有药,有药就有毒,要与毒并存,互为变化”最原始的藏医药理论。这个时期为藏医药的启蒙时期,时间大约在上千年左右。
蝙蝠作为古老而神秘的物种,也是最早的哺乳动物之一。近现代科学研究揭示,一只蝙蝠的身上同时携带的病毒最多可达上百种,但由于蝙蝠具有特殊的基因,所以它在携带这么多病毒的同时自身却不会发病。
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吐蕃赤松德赞时期,藏医药学典籍《医学奇妙目饰》就有如下记载:“蝙蝠有牙有翼,半鸟半鼠,白天不敢出来,其肉有毒,不可食也。” 在古代藏医文献《苛慈宝瓶》中也记载,蝙蝠肉具有毒性,与其他动物不同,它有许多疾病,因此人类不可食用其肉。
05
人与自然和谐共处
▲藏族装饰中的蝙蝠
西藏对自然保护神的崇拜与敬畏,一方面是出于对自我内在生命平衡和救渡的需要,而在另一方面,也表达出西藏人的神话思维方式在审视生命的各种样态时所显示的重要特点——生命一体化的鲜明特征。所有生命样态的价值无论是从形式上还是从实质上来讲,都是同一的,同值的,他们甚至可以互换…
因此在大自然面前,我们要把人字写得小些再小些。从另一个广义的角度上来讲,自然界的确是充满神灵的,现在神话的预言已经再现,我们肆无忌惮,对大自然进行过度开发和破坏,已经开始受到报复,这样的例子触目惊心,比比皆是。
如何保护好濒危物种蝙蝠,使之能够与我们人类长期共存,是我们这一代人必须认真思考的问题。我们或许可以从先人留下的文化密码中得到启示。
▲藏族器具上的蝙蝠
寻秘藏地之“蝠”(下)
文:顿珠旦增
06
蝙蝠藏文化中的象征意义
关于蝙蝠携带病毒的记录在藏医典籍中早有记载:禽翁(བ་ཝང),又称为帕旺,皮翼、具齿,形似老鼠,灰黑色,昼伏夜出,肉有毒。《拳宝瓶》记载:“禽身无毒,易长瘤生病。”“飞禽大半以毒为食,除孔雀秃鹫外,胆具毒。”《甘露白珠》云:“禽肠有毒,应弃之,去毒似处理蛇肉。”《续部》云:“禽翁肉可止吐。”
除了中国传统医学中有关蝙蝠的记载外,世界各地民俗文化中蝙蝠也被赋予各种象征意义。比如,在我国汉族地区,蝙蝠带有一种积极的寓意,由于“蝠”与“福”同音,蝙蝠是吉祥的象征,画有或刻着蝙蝠的礼物常用来祝福好运。,然而,在西方文化中,因为蝙蝠是哺乳动物,又能飞行,被认为是边缘生物,通常与黑暗、死亡、巫术和种种恶意相连,带有负面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