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在海边长大的孩子,不过我倒是确定,自己是吃海鲜长大的。我的家乡是一座北方小城,地处辽东半岛西北部,东边是连绵不断的低山和丘陵,西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虽然背靠大山,但我从来没见过什么野生动物,见过最多的就是野鸡。每年冬天下大雪,二舅都会去山上抓一只回来,等到家人们聚在一起时炖着吃。不过听我妈说,她小时候的山上有野猪,还有狼。
我不爱吃野味,但对海鲜情有独钟。我们家最常吃的海鲜有5种,鱼,虾,蚬子,螃蟹和虾爬子。
蚬子是一种贝壳类生物,根据贝壳的颜色和花纹,又分为白蚬子,黄蚬子和花蚬子。
相比其他两种蚬子,白蚬子比较常见,价格也相对便宜,10块钱能买4斤。花蚬子要贵一点儿,10块钱能买3斤。不过说实话,吃了这么多年,我还真没吃出来二者有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花蚬子的肉要比白蚬子更饱满一些,但也没那么突出。
吃蚬子之前,都要把它们清洗一番。先洗去外壳上的沙子,再把它们放在水桶或者盆子中,倒上刚好没过蚬子的水,加几勺盐静置半小时到一小时。这么做是为了让它们把壳打开,吐出肚子里的沙子。如果缺少这一步,直接吃的话,蚬子肉中会有沙子,非常影响口感,根本没法吃。
蚬子一般煮着吃。烧上一锅开水,把清洗好的蚬子倒进去,再加几片生姜和葱段,盖上锅盖煮几分钟就可以吃了。
千万不能煮太久,否则蚬子肉就不嫩了,用家乡话说就是“太老了”。
煮好后打开锅盖,一股清香散溢出来,因为没有加其他的佐料,所以只是蚬子本身的香气。熟了的蚬子,壳完全张开,露出雪白的肉。
用嘴一嘬,肉就下来了,一咬,汁水在嘴里爆开,白嫩的肉和汁水混在一起,这就是大海的味道啊!另外,煮蚬子的汤也是非常鲜美的,喝上一口,真是眉毛都要鲜掉了,我在大连的时候,吃过用蚬子汤煮的面,味道好极了。
吃煮蚬子,或者说吃海鲜,就是吃一个鲜味儿。可是该怎么形容这个“鲜”字,我一直没有头绪。
汪曾祺先生在散文集《偷得浮生半日闲》中写过这样一段,“‘鱼羊为鲜’,有一位老同志是获鹿县人,是回民,他倒是吃羊肉的,但是一生不解何所谓鲜。他的爱人是南京人,动辄说:‘这个菜很鲜’,他说:‘什么叫‘鲜’?我只知道什么东西吃着香。’要解释什么是‘鲜’,是困难的。 我的家乡以为最能代表鲜味的是虾子。虾子冬笋、虾子豆腐羹,都很鲜。”
老先生也认为解释什么是“鲜”是困难的,但认为虾能代表鲜味。我觉得,鲜和咸是分不开的,但不是说咸的食物都能用鲜字来形容。鲜应该是咸味混合着蛋白质的味道,就好像牛奶中加了盐,大概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