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鳞狂舞典故,脱网金鳞的典故

首页 > 经验 > 作者:YD1662023-12-26 22:16:54

对影闻声已可怜,玉池荷叶正田田。
不逢萧史休回首,莫见洪崖又拍肩。
紫凤放娇衔楚佩,赤鳞狂舞拨湘弦。
鄂君怅望舟中夜,绣被焚香独自眠。

《碧城》的第一首是从旁观者角度来写的,第二首却忽然换成了当事人的角度。李商隐是在十六七岁的时候上玉阳山修道的。他并不是真的舍弃世俗出家修仙,而是一边修仙,一边借这里的清静之地温习儒家经典,准备参加科举。当时的读书人往往如此,几乎算是一种风气了。

所以对于禁地之恋,他们既是目击者,往往也是当事人。我们不知道年轻的李商隐在玉阳山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没有——貌似有很多蛛丝马迹,却没有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如果你读不懂诗句里的意象,至少也可以朦胧感觉到爱慕、思念、嫉妒、疯狂、纠结这些热恋中的人都曾有过的心情。

如果你读得懂诗句里的意象,你就会发现这首诗并不像第一首那样遮遮掩掩。它就像一封男人写给女人的炽热的情书,因为爱得太露骨,连修辞也隐晦不起来了。

全诗开篇“对影闻声已可怜,玉池荷叶正田田”,说到望着你的身影,听着你的声音,虽近在咫尺,却可望不可及。但是你如此美丽动人,让我爱得不可自拔,池塘里的荷叶正在美丽地盛开着。

“可怜”的意思与现代汉语完全不同,意思是可爱。“田田”是形容荷叶青翠茁壮。这里忽然写到荷叶,并不是作者借景抒发,而是要你想到乐府诗歌《江南》: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鱼戏莲叶间是对求爱的隐喻。莲叶的“莲”谐音怜爱的“怜”,而且莲自古以来和爱相关,藕断丝连,藕又可以是配偶的偶的谐音,丝又可以是思念的思的谐音。李商隐运用谐音,从“对影闻声已可怜”的怜字谐音到莲叶的莲,然后顺理成章引出“玉池荷叶正田田”,让人产生“鱼戏莲叶间”的爱情想象。

正因为爱之深,才有了“不逢萧史休回首,莫见洪崖又拍肩。”这丝男人心里小小的嫉妒。萧史和洪崖都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诗句里边以萧史指代自己,以洪崖指代别的男人。这个热恋中的男人,似乎在小心地叮嘱他的恋人,又或者在心里这样期待:你可不要随便和别的男子结识啊。“萧史”还有更深一层的涵义。传说萧史是春秋年间一个善于吹箫的俊美青年,秦穆公的女儿弄玉爱上了他,两人结为夫妇,一同修仙,有一天终于乘鸾引凤飞离人间。萧史和弄玉既然是一对神仙眷侣,当然很适合拿来比喻道观里的男女道士。所以这两句诗又仿佛是在对道观里的弄玉说:“萧史(我)才是你命中那个对的人,你可不要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啊。”

接下来读到的两句:“紫凤放娇衔楚佩,赤鳞狂舞拨湘弦。”你也许会云里雾里,紫凤,楚佩,赤鳞,湘弦这到底运用了什么样生僻的典故,然而从诗人热烈的感觉中,你可以品味出其中的热烈:一对恋人彼此掀起对方心中的波澜,近乎癫狂的放纵里爱着,并且仅仅爱着,再没有旁的世界。

然而即便爱得那么浓烈,到最后,难免回到现实:“鄂君怅望舟中夜,绣被焚香独自眠”

“鄂君”是年轻俊美的楚国贵族鄂君子皙,传说他有一次在江南泛舟,听到为他摇船的越国女子唱着一首动听的歌。鄂君子皙听不懂越国方言,便找随从翻译成楚国话,翻译出来的歌词是一首美丽的爱情诗: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顽而不绝兮,知得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歌词非常大胆,说自己有幸和王子同船,忍不住爱上了他,既羞涩又纠结,任凭自己一往情深,王子却懵然不知。

歌词里边有一处谐音:“山有木兮木有枝”,“树枝”的“枝”谐音“知道”的“知”。山上有树木,树木尚且有枝(知),“心说(yuè)君兮君不知”,我心里偷偷喜欢你,你却不知道。

当鄂君子皙听懂了这位越国女子的心意,马上就和她亲近起来,“举绣被而覆之”,在临时围合起来的二人小天地里尽情欢好去了。

这是南国文化里的爱情故事,鄂君子皙是楚国人,摇船唱歌的女子是越国人,华夏文化圈把他们当成不知礼义的蛮夷,男女私相授受纯属寡廉鲜耻。

但也正是因为蛮夷的背景,他们的感情表现得更加原始、更加天然。喜欢就喜欢了,大胆追求,也不要求诸如婚姻、财产等等任何恋爱之外的附加条款。

然而,唐朝虽然崇奉道教,但唐朝社会不可能真得奉行庄子哲学,哪能让来之不易的文明退回到质朴蒙昧的状态呢?

人们还是遵循着儒家教导,既要在尊卑长幼之间设置防线,更要在男女之间挖出鸿沟。婚姻才是两性关系的正当出路,还必须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行。

但是,道观里的生活是不可能缔结婚姻的,更不可能生儿育女,使私人财产有人继承。这样的一个小世界,倒更像是鄂君子皙的那只船。当爱慕发生的时候,除了爱的回报之外,彼此并没有也不可能会有更多的要求。

于是鄂君子皙的那只船上,发生了“紫凤放娇衔楚佩,赤鳞狂舞拨湘弦”的热恋。而这样的关系终归不能长久,在分别之后,“鄂君怅望舟中夜,绣被焚香独自眠”。绣被里只有鄂君子皙一个人,在失眠的夜晚,怅然回想着曾经发生过的亲昵。


道观爱情的几种选择

李商隐还有一首《天平公座中呈令(líng)狐令(lìng)公》,给我们描绘了女道士走出“碧城”之后的生活:

罢执霓旌上醮(jiào)坛,慢妆娇树水晶盘。
更(gēng)深欲诉蛾眉敛,衣薄临醒玉艳寒。
白足禅僧思败道,青袍御史拟休官。
虽然同是将军客,不敢公然子细看(kān)。

这是一场盛大的宴会,有一位妖娆的舞女为官员们起舞助兴。李商隐用诗歌记录这个场面,第一句诗特别耐人寻味:“罢执霓旌上醮坛”,这位舞女竟然曾是“执霓旌上醮坛”的道士,如今还俗做了舞女,甚至有可能做了主人的姬妾。

“慢妆娇树水晶盘”,这是用赵飞燕在水晶盘上舞蹈的典故,形容舞女身姿曼妙。“慢妆”就是淡妆。化妆毕竟是女人的天性,即便在道观里一些爱美的女道士也要化妆的,何况还了俗,更可以尽情地打扮自己了。

接下来的两句“更深欲诉蛾眉敛,衣薄临醒玉艳寒”形容舞女的神态、衣着和冷艳的容貌。因为人太美,舞也太美,所以“白足禅僧思败道,青袍御史拟休官”,就连得道高僧也忍不住动了凡心,御史大人也恨不得辞官不做。当然,这是玩笑话。但为什么“青袍御史拟休官”,你应该知道答案。

前边讲过柳宗元的《酬曹侍御过象县见寄》,御史是监察官,必须和其他官员保持距离才行,所以像这种宴会御史一般是不能列席的。但为了欣赏绝代舞姿,宁可辞官不做也要列席这场宴会。

再看最后两句:“虽然同是将军客,不敢公然子细看”,诗人说自己虽然和在座的各位官员同样列席宴会,却不敢大模大样地仔细欣赏这位舞女。

三国年间,魏文帝曹丕在东宫设宴,喝酒喝到畅快的时候,让甄妃(也就是传说中曹植为她写出《洛神赋》的那位美女)出来见客。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努力克制自己,低头不敢正视,只有刘桢很失礼,直愣愣地看着甄妃,结果被问了罪。

李商隐用到这个典故,暗示出这位舞女已经成为主人的姬妾了,所以自己才会“不敢公然子细看”。

对于年轻的女道士而言,如果生命里边只能有三种选择:

要么在“碧城十二曲阑干,犀辟尘埃玉辟寒”里寂寞终老;
要么趁着青春“紫凤放娇衔楚佩,赤鳞狂舞拨湘弦”,不计名誉与后果;
要么“罢执霓旌上醮坛,慢妆娇树水晶盘”,在另一个金丝笼里过一点稍有人间烟火气的生活。

你觉得哪一种更可取呢?

注意:本文非原创,是《唐逸-唐诗50首》的学习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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