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8日,董念国(右二)带领医务人员在查房时向患者成功撤除ECMO表示祝贺
新华社发
手术中
9日上午,武汉协和医院宣布,术前ECMO(人工膜肺)辅助达73天的新冠肺炎核酸转阴患者刘强(化名)在实施双肺移植手术两周后,已于6日上午撤机,可依靠植入的双肺在有创通气辅助下自主呼吸。
这意味着,这场全球最长术前ECMO辅助、投入了141名医护人员、ECMO持续运转1986小时(术前 术中 术后)的极限挑战已闯过最难关,患者目前正处于康复中。
肺功能只剩10%
肺移植是最后希望
今年54岁的刘强是家里的“顶梁柱”。1月底,他出现全身酸痛、乏力、发热症状,之后被确诊为“新冠肺炎”,病情发展很快,2月11日,他上了ECMO。
但病情仍然没有被遏制住。4月11日,辗转多家医院后,刘强转到新冠肺炎重症救治定点医院协和医院西区。重症医学科邹晓静、心内科周子华等多学科专家为他想尽各种办法,抗病毒、抗感染、提高免疫、血浆疗法、俯卧位通气、纤支镜等各种治疗,终于让他的新冠病毒核酸检测转阴了。
但由于病程太长,刘强的双肺已经出现不可逆的大面积纤维化,仅剩下10%的肺功能,如果不做肺移植,一旦撤下ECMO,他就有生命危险。
可病情发展到危重症阶段的患者,除了肺部以外,心脏、肾脏、肝脏等多器官都已受损甚至衰竭。人是一个整体,并不是实施了肺移植就万事大吉。刘强已经出现右心功能不全、败血症,还进行过透析治疗等,他的其他器官是否可以耐受肺移植手术?肺移植手术后,是否有望康复?国内重症医学科、器官移植中心及协和医院器官移植中心、心脏大血管外科、胸外科、重症医学科、国家卫健委和国家专家团队等相关领域20余位专家多次评估探讨,最终从6名新冠转阴最危重的患者中,评估出只有刘强的身体状况最适合做肺移植手术。
“虽然刘强多器官受损严重,但也还没有到衰竭的程度。做了手术不一定就能活下来,但是不做,肯定会死。”中华医学会胸心外科副主任委员、协和医院器官移植中心主任董念国教授说,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生的希望,也要尽百分百的努力。
术中医护交流靠眼神
术后三天不敢合眼“守”病人
4月24日中午12:20,与刘强配型成功的珍贵双肺从山东抵达武汉天河机场,随后一路驶入协和医院西院。
当供体还在飞机上时,协和医院麻醉科武庆平教授团队已经同步开始为刘强麻醉;由协和医院移植专家组组长董念国教授、国内“肺移植第一人”陈静瑜教授、协和医院胸外科廖永德教授、浙大一院韩威力教授等专家组成的肺移植团队开始为患者做术前准备。4月24日下午3点,专家团队将修正好的左供肺放入左侧胸腔;4点,进行右肺移植。下午6点,手术顺利完成。
和平常移植手术不同,为新冠病人做肺移植,需要穿上三层防护服、正压头套,再戴上放大镜,光手套就有4层。董念国说,5个半小时手术下来,他全身都湿透了。
据董念国介绍,患者的凝血系统、肺部黏连都给手术增加了难度,此外他是目前全国使用呼吸机和术前ECMO辅助时间最长的患者,这些都增加了手术难度。体力消耗是其次,关键是手术的每一步都不容有错。
“层层防护下做手术非常考验团队的配合能力。”该院心外科体外循环组陈剑峰教授说,戴着头套,根本听不清大家在说什么,术中交流靠眼神。“我们互相看一眼对方,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比如陈静瑜和董念国教授在为刘强植入肺的时候,其他医生需要把心脏先“搬”到一边。此刻,体外循环小组和麻醉小组都要紧绷神经,紧盯仪器上的参数。“心脏出了问题,给人的反应时间是很短的,这个过程不容有失。”陈剑峰说。
“手术关只是第一关。”武庆平教授告诉记者,刘强的手术过程比较顺利,术中出血不多,耗时较短,氧合情况和循环系统都比较稳定。
但是术后当天,刘强就出现了危险情况,血压和心率大幅波动。据董念国教授团队的史嘉玮、李平两位教授介绍,术后医护人员和刘强一起,还克服了渗血、休克、感染、右心功能不全、肺缺血再灌注损伤及排异、血栓形成和栓塞、肾功能不全等难关。
“做完手术的头三天,我们都不敢睡觉,要随时根据参数调整用药方案。”史嘉玮说。
患者术后想写银行卡密码
努力竖起大拇指致谢医护
在经过两次血块清除术、12次支气管镜检查、尝试脱机一次后,5月6日上午9点,医生成功为刘强撤除ECMO。
心外科体外循环小组李平教授算过刘强的ECMO上机时间:“术前1872小时,术中4小时,术后110小时,共计运行1986小时。”
撤机当天,刘强努力竖起大拇指感激医护人员,并想尝试写下数字。但是,卧床时间太久的他,全身无力,连竖大拇指都非常吃力。
“你是不是想写银行卡密码?”“那我们说一个数字,如果对,你就点点头。”医生们逐个数字核对,陈剑峰拍下这一幕。
刘强目前还需要在呼吸机的辅助下进行呼吸锻炼。“我们对他很有信心。”陈剑峰说,“因为他的求生欲非常强。在我们握住他的手时,他会努力握住我们,不放手。”
记者王恺凝 通讯员聂文闻 吴立志 陈有为 彭锦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