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农业大国,中国自古有“秋收冬藏”的传统。新收的谷物熬成黏稠的粥,早上来一碗,配上自家腌的小咸菜,正是“清粥小菜最养人”的真实写照。
继中国的各种主食外,这次植物学家史军博士来给大家讲讲咸菜缸里的植物学,辨一辨那些貌不起眼的咸菜疙瘩的滋味。
玫瑰大头菜是黑三剁的灵魂。
文 | 史军
图 | 张洋
寒露节气一过,又到了咸菜缸的工作时间了。菜市场里应时出现了各种圆头圆脑的根茎蔬菜,苤蓝、蔓菁、芥菜疙瘩争抢着冒头,迎接它们的将是一场与盐的邂逅,共同幻化出奇妙的腌渍滋味。不管是搭配清晨的白粥,还是晚饭的馒头,抑或是夜宵的河粉,咸菜总能点亮我们的舌尖,为餐桌添加一个又一个特殊的注脚。
这些看起来都一样的“大头菜”,它们有哪些不一样的身世和个性呢?
当家花旦
大头菜和榨菜
芥菜家族是秋冬制作咸菜这场大戏的当家花旦,不管是榨菜、雪里蕻,还是榨菜、大头菜,都出自于此。
我们的祖先在很久之前就开始种植芥菜了,春秋时期生活在华夏大地上的人们已经会收集种子来制作芥末。《礼记》中有这样的描述——“芥酱,鱼脍”“脍:春用葱,秋用芥”,这里用的芥就是我们通常说的黄芥末。
至于根用芥菜,则是在不断的栽培选育过程中得到的特殊品种。腌制芥菜疙瘩很简单,只要把清洗好的芥菜疙瘩放入缸中,加入足量的盐和水,用大石块压实,三四个月后,就可以吃了。在发达的物流运输和设施栽培技术出现之前,这一缸咸菜可是北方朋友冬季的当家菜。
除了腌制咸菜,还有一种用芥菜疙瘩快速制作腌菜的方法。把芥菜切丝,用素油略炒,注意不可炒得过熟,晾凉装瓶,一周后类似芥末的味道就出来了。吃一口,一股气流直冲脑门,那酸爽不可言表,难怪四川人叫它“冲菜”。
这些刺激的滋味和感受都来自一类叫异硫氰酸盐的物质。这种物质拥有特殊的芥末样的气味。几乎所有的十字花科植物都拥有这种化学物质,白菜、萝卜、卷心菜、西兰花都或多或少带有这样的辛辣味。这种特殊气味其实是为了对抗害虫存在的,没有多少虫子愿意顶着这怪味作案。只不过在植物没有受伤的时候,异硫氰酸盐被安全地存放在细胞当中,一旦细胞被破坏,在特殊酶的作用下,就会分解产生各种刺激性化学物质。
湖南的生腌榨菜头香辣又开胃,是下饭好菜。
榨菜与大头菜(芥菜疙瘩俗名)的形态和口感完全不同,但它俩确实是亲兄弟,植物学分类都是芥菜。只是榨菜的可食用部位不是根,而是茎,因为其块状茎上有很多瘤状物,所以它的大名是茎瘤芥。只是因为特殊的腌制工艺,后来又得名榨菜。
伪装者
苤蓝和蔓菁
甜脆的苤蓝丝加入鲜柠檬汁和绿芥末,酸辣诱人。(图/刘达华)
苤蓝就是球茎甘蓝,顾名思义,就是茎秆长成圆球的甘蓝。苤蓝同蔓菁非常相像,只不过前者吃的是茎,圆球表面均匀分布着很多叶柄的痕迹,而后者的食用部位是根,只在顶端有密集的叶子痕迹。当然,这两种食材的口感、味道相差甚远——苤蓝的口感更像萝卜,脆嫩多汁,清炒煮汤都不错,作为咸菜原料也是一把好手;蔓菁的口感更接近土豆,腌制之后口感偏面。
蔓菁在中原区域被称为芜菁,在新疆被称为卜留克。要说起来,蔓菁和大白菜可是真正的亲兄弟,只不过一个提供的是根,一个提供的是叶子。《唐本草注》中有这样的记载,“菘菜不生北土。有人将子北种,初一年即半为芜菁,二年菘种都绝。将芜菁子南种,亦二年都变。”这里所说的菘就是大白菜的雏形——不包心白菜。这段话说明了一个问题,蔓菁是大白菜的先祖。现代的分子遗传学证据也显示,蔓菁和大白菜是同一个物种的不同亚种,二者的差异是因为人类驯化而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