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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的确是一个诗人,我将认为生命的每时每刻都是美丽的,甚至在某些看起来并不美丽的时刻。
但是最终,忘记把一切变得美丽。我们的任务,我们的责任,即是将感情、回忆,甚至对于悲伤往事的回忆,转变为美。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博尔赫斯
今天是阿根廷文学巨匠豪尔赫 · 路易斯 · 博尔赫斯(Jorge Luis Borges ,1899年8月24日-1986年6月14日)诞辰120周年纪念日。
半个多世纪以来,贴在博尔赫斯身上的标签非常多:先锋派、超现实主义、幻想文学、神秘主义、玄学派、魔幻现实主义、后现代主义,这些标签似乎都呈现了他的一个侧面,一个部分,或一个阶段。
然而,“作家们的作家”,是人们对博尔赫斯的至高评价。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库切曾评价道:“他,甚于任何其他人,大大创新了小说的语言,为整整一代伟大的拉美小说家开创了道路”。 另一位诺奖得主略萨说:博尔赫斯不仅是当今世界最伟大的文学巨匠,而且还是一位无与伦比的创造大师。正是因为博尔赫斯,我们拉丁美洲文学才赢来了国际声誉。他打破了传统的束缚,把小说和散文推向了一个极为崇高的境界。”
美国作家苏珊 · 桑塔格则说:“如果有哪一位同时代人在文学上称得起不朽,那个人必定是博尔赫斯。他是他那个时代和文化的产物,但是他却以一种神奇的方式知道如何超越他的时代和文化。他是最透明的也是最有艺术性的作家。对于其他作家来说,他一直是一种很好的资源。”
博尔赫斯诗选
林之木 译
街 道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道
已经融入了我的心底。
这街道不是贪欲横流、
熙攘喧嚣的市集,
而是洋溢着晨昏的柔情、
几乎不见行人踪影、
恬淡静谧的街区巷里,
还有那更为贴近荒郊、
连遮阴的树木
都难得一见的偏隅僻地:
棚屋陋舍寥若晨星,
莽莽苍苍辽远幽寂,
蓝天和沃野汇聚于茫茫的天际。
那是孤独者的乐土,
有万千豪杰繁衍生息,
在上帝面前和岁月长河之中,
堪称绝无仅有而且壮美无疑。
向西、向北、向南,
街巷——祖国也一样——展延羽翼,
但愿它们能扎根于我的诗行,
就像飘扬的战旗。
玫 瑰
玫瑰,
我不讴歌的永不凋谢的玫瑰,
有分量、有香气的玫瑰,
夜阑时分漆黑的花园里的玫瑰,
随便哪一处花园、哪一个黄昏的玫瑰,
通过点金术
从清灰中幻化出来的玫瑰,
波斯人的和阿里奥斯托的玫瑰,
永远都是独处不群的玫瑰,
永远都是玫瑰中的玫瑰的玫瑰,
柏拉图式的初绽之花,
我不赞颂的热烈而盲目的玫瑰,
可望而不可即的玫瑰。
城 郊
致吉列尔莫·德·托雷
城郊映照出了我们的厌倦。
我正要踏上地平线的时候,
却突然收住脚步,
滞留在了房舍之间:
一个个方方正正的街区
看似各异却又难分难辨,
就好像
全是同一个街区的
单调重复翻版。
羸弱的小草
拼命挣扎着
钻出街石的缝隙,
面对西方
远处的彩色牌阵,
我感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
原以为这座城市是我的过去,
其实是我的未来、我的现时;
在欧洲度过的岁月均属虚幻,
我一直(包括将来)都生活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里。
思 念
整个生活至今仍是你的镜子,
每天清晨都得从头开始;
这种情况难以为继。
自从你离去以后,
多少地方都变得空寂,
就像是白天的日光,
完全没有了意义。
你的容貌寓寄的黄昏,
伴随你等待我的乐声,
那个时候的千言万语,
我都将亲手从记忆中涤除荡净。
你的不在就像是
恒久地喷吐着无情火焰的骄阳,
我该将自己的心藏于何处
才能免受炙烤灼伤?
你的不在萦绕着我,
犹如系在脖子上的绳索,
好似落水者周边的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