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准备怎么办呢？”冯丽问蔡艳华。
“总不能再离婚了。”蔡艳华说着就笑了，“姐，我现在才发现，其实，人怎么都是一辈子，找一个良人，那真的需要好命。像我们这些普通人，哪有好命？一辈子受多少苦，那都是定数，不是说简单离开，就能改变命运的。”
“你是不是有些悲观？”冯丽说。
“不是悲观，是现实。而且我也明白了，我和肖华没过好，也不完全是肖华的原因，是我的命，是生在骨子里的命，我就是这样的人，习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如果一开始，我坚持不让婆婆带孩子，坚持不让她与我们住在一起，我不放弃在婚姻中的权利，我坚定做我自己，我就会维护好我的尊严。不至于到最后让肖华和婆婆都以为我好说话，他们把我的付出视为想当然，而我的感受他们也不屑一顾。”
蔡艳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虽然那段婚姻让我痛定思痛，成长了许多。但是本性难移啊，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把以前的习惯性思维，对生活的态度带到这段婚姻里来，我一开始就对老沈的孩子没有态度，依旧是一个被道德绑架的烂好人，导致我们现在生活又陷入了一团糟的状况。”
“我听你现在已经有认识了。”冯丽劝道。
“我很纠结！一方面，我很明显感到沈建军的偏心，另一方面，我又不能直接提出我的不满，我怕这段婚姻又完蛋！”
“你好好与沈建军沟通一下，他这个人通情达理，又懂心理学，应该不错吧。”
“如果我们俩人钱足够多，我也不在乎，他也不会太在乎，关键是两个孩子花销太大了，我们两人现在一个月攒不了几个钱，悦悦现在才上小学，没有钱，攒不下钱，怎么上大学？”
“这都是现实啊。”冯丽感慨道。
“是啊，这样看来，真的和谁过都一样，我一开始觉得和老沈在一起，精神上得到了从来没有的满足，但现实真是太现实了，没有物质基础哪来的精神上的放松？这才几个月的时间，我就再次体会到婚姻带给我的痛苦。人活着真是太难了。”蔡艳华感慨一番挂断了电话。
冯丽跑到卧室拿起那根头发，又看了几眼，然后轻轻地扔进了垃圾桶。
她忽然很感谢蔡艳华刚才打来的电话。
有时候人真的不需要活得太明白，特别是两个人的婚姻。
再说人也活不明白，自己都不能真正了解自己，到哪里去活明白呢？
奇奇在客厅沙发上屁股撅的老高，很可爱的样子翻看绘本。
冯丽走过去，轻轻搂住他。
“妈妈，”奇奇扭转头，笑着看向她。
“我们什么时候做作业？”冯丽问。
“我不想做。”奇奇扭了扭身子，说。
“不想做就不做，等想做的时候再做。”冯丽说。
“妈妈，你真是个好妈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冯丽笑了，说道，“不让你做作业，就成了最好的妈妈了？”
“嗯，因为我知道妈妈爱我。”
冯丽内心被触动了一下，“不让你做作业就是爱你吗？”
“因为妈妈理解我。”
冯丽惊讶于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说出这种话。
“妈妈，我爱你。”奇奇郑重地说。
冯丽眼眶湿润了。她伸出手紧紧搂住奇奇。
她忽然想起奇奇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妈妈，爸爸不爱你。”
晚饭时间，肖剑回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换上拖鞋，就进了卧室。
冯丽在后面喊，“你吃饭了吗？”
“我累了，想躺一会。”肖剑回答。
冯丽跟进卧室，打开卧室的灯，看见肖剑眼睛里依稀有泪。
“怎么了？”冯丽问。
“朱琳，她，走了。”肖剑哽咽着说。
冯丽心一颤，“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她选择了放弃继续治疗。”
“她去哪儿了？”
“她说能走到哪里算哪里。”
肖剑说完，沉默了片刻，说，“对不起，冯丽，我，这段时间，后期，都是我在照顾朱琳，她男朋友最终还是放弃她了。”
冯丽狠狠咬住嘴唇，心拧成了麻花。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知道我这个人很贱，其实，自始至终，朱琳都没有爱过我，只是，她实在没有人可以依靠才找到我，即使这样，她也只是把我当做朋友……所以，我们还是清白的……”
冯丽心里阵阵冷笑，她想质问肖剑，但话始终没有说出口。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床头，灯光洒在她疲惫的脸颊上。
“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我想，还是要告诉你。”
“是的，你可以不告诉我的。”冯丽像是衰老了许多，她缓缓站起来，“我很累，我不想听。我答应奇奇今晚上带他去接姐姐回家，你去吗？”
肖剑愣了一下，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你要是累了，你就休息，我带着奇奇去。”
“那，我去吧。”肖剑说。
冯丽从卧室出来，把客厅里的电视音量开到最大，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然后她整个人倒在沙发上呜咽着哭起来。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她擦干眼泪，到书房喊奇奇，“奇奇，去接姐姐了！”
“哦，太好了！”奇奇开心地蹦跳着出来。
“叫上你爸，我们一起去接姐姐。”冯丽又重重说了一句。
她走到肖维卧室门口的时候，想象着女儿在卧室的情景，想象着明天一家人在一起过礼拜天的情景，仿佛有一只温柔的手慢慢抚平她内心的创伤。
她忽然好像听到一个声音，这世间，唯有爱可以抚平一切。而要得到爱，首先要付出爱。
是啊，她看向略有些颓废的肖剑，心中不由得感慨，“他也是缺爱的人，如果给他足够的爱，他会不会就学会去爱了呢？”
